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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映入腦海,江衍忽然深吸一口氣,抬手把紙揉成團,丟在地上。他需要冷靜下來,即使這個方案一定要施行,他也需要先冷靜,懷著一顆熱忱的心去做一件事情和懷著一顆充滿利益的心去做是不同的,后者,最起碼他自己還無法接受。江衍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去文華閣了,長宣郡主的喪事辦完后,漠北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是匈奴再次大舉進攻,裴越正在帶兵抵抗,但是效果不太好,六叔已經準備要回漠北了,他這兩天仿佛在找人,據說還是救過他性命的屬下,他原本是想等忙過這陣,為這人大肆封賞一番,再送回原籍,只是沒等他忙完,這人居然就失蹤了。江衍開始不知道那個救過自家六叔性命的人是個傻子,還有些奇怪一個大活人離開就離開了唄,何必這么著急,江翎解釋了一下,江衍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傻子!帶著受傷的六叔從匈奴營地一路殺回漠北大營!這何止是話本啊,這簡直就是話本??!如果人找到了,江衍還是很有興趣去認識一下的,不過,阿冬阿夏,周平安的哥哥,和六叔的救命恩人,他聽到過的,見到過的傻子,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江衍沒有多想,笑笑就過了,他一路來到了文華閣。第48章裴傾表哥許久沒來文華閣,四處的景致仍然和以前一樣,倒沒什么陌生感,只是一路行來,并沒有見到太傅,問過宮人,今日正是休沐,太傅們都不在。江衍頓了頓,本想說就此回宮,這時宮人想了想,又道:“不過平日休沐的時候,殷太傅都在的,這會兒應該在小閣樓?!?/br>想想也對,和殷家斷絕關系后,殷姜在城中可謂是無親無故,他的性子看上去也不像是熱絡的,大約正是因為這樣,他無處可去,倒不如留在宮里,好歹還有宮人值守,不至于太過冷清。小閣樓在后面,沿著一條小路過去,細細彎彎的小路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靴子踏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莫名有些悅耳。到了小閣樓,走進去,一陣悠揚的琴聲迎面,殷姜果然在,他坐在閣樓前,眉眼含笑撫著手里的琴弦,悠揚的樂聲能讓人很輕易的聽出主人愉悅的心情,他彈琴的手法很好,十分嫻熟,江衍不期然想到了那日山中小竹屋遇見的寒江公子,說來也巧,殷姜彈的曲子和寒江公子是同一首,但一個冰冷毫無感情,一個像極了春日里百花綻放,陽光明媚的讓人心都跟著暖了起來。如果說在寒江公子的琴聲前駐足是因為不忍心打攪美人,那停在殷姜的琴聲前就是真的不忍心打斷這琴曲了,江衍停下了腳步。殷姜閉著眼睛,他的手指卻準確的落到了每一根琴弦上,琴弦震動,發出悅耳的琴聲來,江衍也閉上了眼睛。他這是第一次聽殷姜彈琴,意外的發現這人的琴藝造詣很高,每一個細節都處理的很好,這曲子名叫梧桐棲,所謂一曲引來鳳凰棲,對技藝要求非常高,一個分心就有可能彈成寒江公子那樣的空殼子,他卻把感情和技藝這方面處理的很好,聽著十分舒心。樂聲悠揚,一曲彈畢,余音裊裊,江衍睜開眼睛,正想上前,忽然就見殷姜一把推開琴,伸了個懶腰,抬手把桌子上的點心抓了兩塊,塞進嘴里,兩頰頓時鼓囊囊起來。江衍:“……”三下兩下吃完點心,殷姜正要伸手去抓第二把,一抬頭就看見江衍正在不遠處望著他,他頓了頓,輕咳了一聲,起身行禮:“微臣見過陛下,陛下萬安?!?/br>江衍盡量讓自己忽略掉殷姜油乎乎的手和嘴,說道:“起來吧,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一下?!?/br>殷姜唇角泛起笑意,眸子發亮,他點點頭,有些日子沒見江衍了,他心里怪想的,能和他單獨說說話正中下懷。和江翎不同,江衍倒是覺得殷姜是個很值得信任的人,畢竟和他認識的時候,他并沒有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來,就為了他那一句解圍,殷姜就寧愿跟著他,這些日子也是,他的處境看上去越來越好,但其實只是沾了六叔的光,誰都知道他的根基不穩,每個人都懷著自己的心思,殷姜對他的態度還是沒變。江衍信任殷姜,他之前也和他提過大概的設想,這回也沒避著他,把剛才整理好的一些明細交給他,露出了苦惱的神色。“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之前我也是想當然了,沒有真的接觸過這些人和事,始終不知道這到底是錯還是對?!?/br>江衍說的沒錯,皇室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天生的尊貴身份讓他們能得到許多常人一輩子都望塵莫及的東西,但是相對的,那些常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乃至一些基本常識,他們想要理解起來卻很困難,何況他想要做的事情,單單的理解還不夠,沒有親身經歷,誰也不會知道,究竟有多少庶子愿意離開家族,有多少家主愿意交出子嗣。殷姜把江衍寫的條款明細仔細的看了一遍,他還從來沒這么認真的看過一個人寫出來的東西。江衍的字很好,清清秀秀的,下筆不帶鋒芒。就像他這個人,看上去誘惑到幾乎能讓人萬劫不復,但其實單純的像是白開水,和他的字跡長相不符合的是他的思想,薄薄的兩張紙,一百二十條明細,每一條都凌厲強硬的不像話,殷姜想想,若是自己也有那么幾個庶子,被這一百二十條壓下來,兒子生下來就不是自己的了不說,還得隨時準備被兒子贖買回小妾庶女,不光如此,百十來條細綱,要求到了方方面面,好像他生的不是兒子,而是一個催債鬼。身為江家的子嗣,嫡庶的重要性被深深的映入了江衍的潛意識,他即使自己沒發覺,但是對于那些娶妻又納妾的男人,他從心里感到不滿,甚至潛意識里把這些人當成了擾亂正常繁衍的罪人,所以他列出來的條例才會充滿了偏激。殷姜想了想,他說道:“陛下久居宮中,對于尋常人家的事情可能不大清楚,我在王都倒也有幾個交好的朋友,陛下若是不嫌棄,可以見見他們?!?/br>他并沒有對江衍列出的條例做出什么建議,而是讓他自己去聽,去看。江衍挑眉:“你也有朋友?”殷姜笑了笑,眸子微微亮:“陛下有所不知,王都的權貴公子自成一個小圈子不假,但像我們這樣不尷不尬的庶子,其實也不少,同病相憐自然容易聚在一起,只是不敢張揚?!?/br>庶子天生就是嫡子的眼中釘,在家里被針對還不夠,出來了自然要低調。次日是個大晴天,雪也漸漸開始化了,一早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