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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說得清?這不過是各人的劫數?!?/br>章廷琨低著頭,卻忽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更不用說,我是一個軍人,隨時都有可能犧牲在戰場上。如果不是素芩一再堅持,我尚且不肯娶她,又怎么敢誤了兩個人的青春?好兄弟,你幫我好好的勸勸鳳祁吧,他——太孤獨了,如果多幾個朋友,也許會好一些?!?/br>馮硯棠明白了過來,輕輕的拍了拍章廷琨的肩膀:“仲瑤,你也是個傻子!可是這件事,誰又幫得了誰?你以后回了前線,也請千萬愛惜自己——”他感覺著半舊的禮服外套底下章廷琨的體溫,心里想著那里面也有楚桐的血液在流淌:“這也是鳳祁的心愿?!?/br>婚禮后他去楚桐的寓所探望,楚桐少有的喝得酩酊大醉,馮硯棠看他那樣消沉,心里十分不以為然,便按住了他說:“好兄弟,以酒澆愁,愁不能遣啊?!背┱f:“別管那個了,且顧眼下!”馮硯棠一皺眉,奪過他的杯子說:“仲瑤今天告訴我,他又快上前線去了,你到時候去送他嗎?”楚桐說:“送什么送?他早已將這一切置之度外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馮硯棠皺眉道:“你也是個鉆牛角尖的!他就算結婚了又能怎樣,和原先一樣來往就是了?!背┳砗笸抡嫜裕骸澳悴欢?,沒結婚的人,怎樣鬧都不為過,一旦他結了婚,就不能再和從前一樣了,我再不自重,也不能因此破壞他們夫妻的名譽?!瘪T硯棠笑道:“你瞧,你現在沒了伴,索性到我廠里搭伙得了?!背┞勓?,向他望過來——望了半晌——又搖了搖頭說:“不成啊,我是個招禍的人,別給你惹麻煩了?!瘪T硯棠知道他整天跑新聞,得罪的人不少,以前有章廷琨罩著他還不妨事,現在卻不能不勸他悠著點,楚桐一笑置之,說道:“橫豎是這條命,我無牽無掛的,還怕什么?”馮硯棠聞言,不免搖頭道:“你才多大年紀,怎么就無牽無掛起來了?”楚桐道:“你覺得我年輕?可我的心已經老了。我是個懦弱的人,正如同這個國家一般:我厭惡一切黑暗和腐敗的行徑,卻又依賴于關系網的保護;我也想學著去愛人,卻始終缺乏向前一步的勇氣——像我這樣的生存,又有什么意義!”“話不能這么說!”馮硯棠不禁認真了起來:“你看看仲瑤,他和你面臨的難道不是相似的情況?可他就比你看得開?!?/br>“所以我才要疏遠他?!背┱f著說著,忽然微笑了起來:“他是個務實的人,不像我。他有他的路的要走,我不該成為他的羈絆?!?/br>又過了沒多久——大概也就是章廷琨重返前線后的第二個星期,楚桐因為在報刊上公開揭露川軍集團里一個前大佬的劣跡,被人暗殺在C城街頭。章廷琨那時候已不知在哪個戰區,應該是沒聽說這件事,楚桐孑然一身,馮硯棠是他的報館唯一可以聯系到的友人,因此竟是由他來為楚桐料理后事。馮硯棠發送了楚桐,將那張畫并那幀合影都燒給了他。唯獨那一套七書,他單挑出來,封好了帶在身邊。他其實也知道這樣做沒什么意義,因為他絕對不會將楚桐的噩耗主動透露給章廷琨,但是他又覺得,如果楚桐留下遺言的話,只怕也會讓他這么做的。倘若他哪天碰見章廷琨,而章廷琨又恰好問起楚桐來,他可以還給章廷琨一個念想。倘若碰不到,那就由他來收藏這段往事好了,楚桐一生癡戀,不應該就這樣湮沒在茫茫塵世里,總應該有個人知道,有個人為他紀念。☆、第41章楚桐的故去,令馮硯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頗為消沉,心里總想著他年紀那么輕,怎么竟做了異鄉孤魂?好在那時廠里事多,還可以藉由工作排遣。管事經理拿著新生產的壓縮餅干給他看,他掰了一塊嘗嘗,不由得抱怨硌牙,感慨道:“當兵的就天天吃這東西?那可真是受罪?!惫苁陆浝淼溃骸坝羞@個吃就不錯了!再說咱家生產的東西,保質保量,行軍打仗的吃了,一塊能頂一天!”馮硯棠笑道:“你少自賣自夸了?!惫苁陆浝碚f:“怎么是自夸?就不說生產軍糧責任重大,單為了咱們介紹人的面子,我也得好好地把關質量不是?”馮硯棠聞言心里一動,便問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呢,咱們是怎么談下來這一單的?”管事經理道:“天機不可泄?!瘪T硯棠哈哈笑道:“這倒新鮮,什么天機?你不說,日后可別讓我查出來?!惫苁碌囊话櫭碱^道:“都過去的事了,說了也沒意義?!瘪T硯棠還道他是嗔怪自己晚歸的事,跟他賠罪,管事經理卻連說當不起,后來看馮硯棠實在不通,就說:“我說廠長,你平日里多明白一人,怎么這回倒糊涂了?這一單若不是你那干爹遞了話,咱們能拿到嗎?”馮硯棠登時一愣,驚道:“什么?你怎么才告訴我!”管事經理說:“我倒是早想告訴你的,可那時你不是有事耽擱在S市了嗎?章司令見到你的電報,以為你在那里交了什么稱心知意的好朋友,重要得連命都不顧了,就不讓我們再提這件事了?!瘪T硯棠從臺階上站起來,在大院里踱來踱去的自語道:“難怪他什么都知道,難怪他那時會那個反應!”管事的還勸他別太激動,可馮硯棠這會是一刻也坐不住了,他悵悵的踱了幾圈,倒想起來好幾天沒去探望過老太爺了,便買了兩斤新上市的柑子,去了老太爺暫住的寓所。那時候,日寇對西南轟炸得十分厲害,章司令為安全起見,將老太爺的住處選得非常偏僻,卻恰好離馮硯棠的餅干廠很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特意的安排。馮硯棠連滑竿也不用坐,走了沒幾步就到了,章老太爺恰好在門外曬日陽兒,看見他便喚了一聲:“棠兒!”馮硯棠聞得這一聲,幾乎是撲到了章老太爺的身上,老太爺拍拍他的手說:“好孩子,你怎么又來了?都說了不讓你跑這么勤。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怎樣,可你要是萬一遇到了轟炸機,那可了不得!”馮硯棠本來就存了心事,聞言不由得鼻子又是一陣酸澀,險些落下淚來,他便問章司令最近有沒有信來,老太爺說:“哪有那么快?上周末剛寄來一封,下封信恐怕要等到下月初了!現在寄封信也不容易??!”馮硯棠嘆著氣點點頭,將柑子遞給了接出來的大管家,又問老太爺還缺什么日常用品不缺,老太爺說:“這身衣裳還是你上回帶過來的料子做的呢,又要什么?”馮硯棠道:“您有話可別瞞著我,不然,我怕干爹回來要怪我了呢?!闭吕咸珷斝Φ溃骸澳愀傻莻€驢脾氣,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說話當不得真的,你可千萬別跟他賭氣?!?/br>爺兒倆說著便回到屋里去,章老太爺在這邊住的房子外面看著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