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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灰,他年華早逝,生前不曾聽摯愛說過一句喜歡,臨死前也未能見到摯愛一面,是以魂魄久久不散,公主能否替他的摯愛說一句歡喜,讓他早早去投胎?!?/br> 我抱起壇子那一刻,心里很難過,似乎能透過這壇骨灰,感覺到他生前的絕望,我的臉貼在冰涼的瓷面上,緩緩道:“我喜歡你?!?/br> 明燈雙手合十,長嘆道:“去罷?!?/br> 從云陀寺出來,我失魂落魄走到大街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覺走到東大街街市口。 許久不曾見過的賀水嫆面色寡白,素衣白袖的打我跟前走過去,我喚了她一聲,她恍若未聞,現下我沒有找她報仇的心情,便回頭繼續走路,不多時便聽見有人倉皇喊叫著:“溺水了!快來救人呀!” 我擠過人群過去看,只見被救上來的賀水嫆懷里抱著一件舊衣服,那些人捶打她的胸口,她卻再沒有發應。 那舊袍子抖開,是我四哥的。 人群里有人議論,昨日裕王死訊傳開時,賀大人就逼著她女兒嫁人,賀小姐寧死不肯,未曾想到今天便投了河,當真是位烈女子。 我垂首聽著,還是失魂落魄著,怎樣都提不起精神。 路過明月樓時我打包了一碟子醬牛rou,天際將黑時才走到裕王府。 裕王府白日里必是熱鬧過的,此刻冷清下來,才格外的凄涼,四哥的棺槨已經封死了,我扒不開,我便把醬牛rou放到四哥的棺材前,跟他聊了好一會兒。 月色悠悠的,嗓子漸漸啞了,門前又進來兩個人。 我若是沒看錯,是裴凝碧和六哥。 該是六哥從宮里接的她出來,裴凝碧懷里抱著的瓷壇子我看的眼熟,或許我坐在四哥棺材跟前,他兩沒看見我,裴昭儀與六哥道:“冶命術續命,得抽干人身上最后一滴血,那會兒他該是痛極了,我去云陀寺還愿,路過禪房,他竟把我當成了華儀,想來竟覺得凄涼,我還記得華楚牽了我的手,讓我忘了他?!?/br> 裴凝碧把骨灰壇子放到靈案上,“他怕華儀看見他被抽干血的樣子,為他難過,一定要明燈把他火化,可是我去接骨灰時,看見明燈把經過講給華儀聽時,華儀半點沒有傷心?!?/br> “她的心真冷啊,我聽說賀水嫆給他殉情了,可是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給他?!?/br> 六哥默默站在一邊聽裴凝碧數落我,半晌微皺了眉道:“娘娘此話說的,小王也不曾流淚,難道小王的心也是冷的?” “你不難過,是因為華楚剛燒了你的畫影樓?!?/br> 六哥哼了一聲:“我曉得他為什么燒我的畫,他為了華儀什么事情做不出來?但我這般寬宏大量,事后有找過他麻煩么?我不難過又不是因為我記恨他燒了我的畫,只是為他高興,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自己愿意的事情,有什么可難過的。你說華儀冷血,可我現在最擔心就是她,你不明白,她不是能想的開的人?!?/br> 他倆放下骨灰閑聊完,六哥送裴昭儀回宮。 我從棺槨后走出來,只感覺四肢冷得發顫,目光鎖在骨灰壇上。 今天早上,我還同他說早點走,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我現在說話他還能不能聽到。 我感到心口很痛,卻是鈍刀子割rou的疼,迷惘間,仿佛看見庭前木芙蓉下站著的四哥,他朝我淺淺一笑,淡淡道:“我歡喜的那個人,不喜歡我?!?/br> ☆、終章 我深吸幾口氣,俯身去搬骨灰壇,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的糊了滿臉。 可是心里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疼到極致了,就是沒有感覺的。 “四哥,我現在說喜歡你了,你能聽到嗎?”我掀開瓷壇的蓋子,眼淚滴進骨灰,很快融進去,凄迷的月光下,只有一道很淺的印痕。 庭前木芙蓉下的這口井,澆灌木芙蓉百年。 我站在井口前,把骨灰倒進井里,晚間風清月明,井底深不見底,我解開繡鞋抱著瓷壇,一躍而下。 冥間好冷啊,我從三途河渡到浮尸海,遙遙五千里。 浮尸海,幽冥第五河,尸浮其上若不沉,陰靈則不散。 經久尸腐,余骨骸,鳧水累徹,陰靈嗖嗖而泣,其聲若塤,蒼茫無疆,百里無光。 經由的海水澆灌的彼岸,花開艷紅,百年不敗。 彼岸花花開絢爛,我渡過浮尸海,上岸,順著延綿不絕的花海走到奈何橋前,等四哥的來世從這里過。 六十年的光陰一剎而逝,瓷壇不再光可鑒人,我的頭發漸漸花白,從奈河的倒影中看到的人也不再年輕。 我陽壽未盡卻回不去原身,華楚給我的六十年即將用盡,白無常與我道,若是不邁過這橋,我便會魂飛魄散。 可是我還沒有見一面四哥,與他說,他喜歡的那姑娘,其實也喜歡過他。 等在橋邊久了容易忘事,或許也是年紀大了的緣故,白無常便時常與我聊天,聊聊我過去的事情。 他拎著一壺酒,喝的醉熏熏,“天公造物以來,名家鴻儒對于大道各有說辭,似乎各有所言亦言之有物,但物法大同,拋出浮世表象,誰又能真正說出個所以然來。 逍遙游講究隨心所欲,編書的人隨心率性,后人皆效仿,千年來卻再沒出過一個逍遙子。 拾人牙慧津津樂道了許多年,便容易把自己當成編書的那個人,然而一枕黃粱過后,夢醒再看,何曾不是仍在浩浩乾坤下反復煎熬,戴慣了塵世枷鎖,先放下的那些人被當成了瘋子,還睡著的那些儼然成了好人。世人便是種種看不透,喜歡自己騙自己。 便如你,命中注定活不過被噎死那天,以蘇瑄的殼回到過去的三年,也是你四哥給的,在蘇瑄身上的一個月是回溯的準備期,生魂難養,要和殼磨合一個月才能回到過去,你四哥幫你改命,可不是想讓你在這破地方待一輩子,你便是有點良心,也不該這么消磨自己,聽我的話,過了這橋,喝了湯,好好過自己的日子?!?/br> 一彈指是二十瞬,一瞬是十二念,六十年過去,我蒼白了頭發,終于參透因果。 我始終沒能在奈何橋畔等到華楚,即將魂飛魄散時,我回望著彼岸花蜿蜒著的地方,做好消失的準備。 白無常又是一腳,把我踹到了奈河里。 湯湯奈河水灌進喉嚨,那感覺就像是六十年前在木芙蓉下的那口井里,沉溺著。 無常道:“你呀,還是太天真,好好回去過日子,別再瞎折騰了?!?/br> 聽說裕王府的家丁把我從井里撈出來,一個勁喊我回魂,我渾身濕漉漉打著顫,口中一直喊著四哥的名字。 我抱著四哥的骨灰壇投井自殺的消息從東大街傳到了西大街,父上聽聞此事,大嘆晚年不幸。 我躺在公主府的病榻上,來看望的人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