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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管事那邊兒怎樣了?”春巧把人扶起半依在靠枕上:“應是含糊過去了,今兒老爺未提,田管事仍舊當著事哩”“那就好!你給他提個醒,近日安分些,別叫捉了把柄去”,婦人懶懶道:“少爺呢?”“一大早吃過奶就被老爺抱走了,咱家少爺真真兒是得寵”,春巧喜滋滋的,取過備下的濕巾子,給涂了臉擦了手,又道:“哦,對了,夫人,西苑的回來了”“是么?”,婦人似乎并不奇怪,喃喃道:“也是該回了”22“老爺,您瞧瞧,小少爺這還未開眼哩,就曉得沖少爺樂呵了,依老奴看,日后這哥倆兒定是親厚的”,刑管事老臉笑出了朵花,心里卻道,自家元寶少爺總算是有了玩伴,不再形單影只的,甚好!襁褓里的嬰兒,丁點兒大,皴紅皴紅的,像只rou老鼠,還淌著哈喇子,龐祝似模似樣的抱著,還騰出手給他抹下巴。“那是,我老龐家的種,還能差了不成”龐游繳滿面紅光,嗓門都比往日大了幾分。軟榻上,父子倆個分邊坐著,一樣的白胖臉,五官像了七八分,兩人中間擱著個塌幾,幾上擺著倆盤酥點,說話的功夫,都叫這倆摸沒了。白嘉提著氣,悄沒聲的往外溜,這一大早的,才從床上起來,肚腹還空著,就聞見這滿屋子新鮮的血氣味兒,他就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腳剛跨出去就聽龐游繳問道:“元寶,還想進書院么?”,言語間很是隨意,似是閑來順嘴那么一說。“不去了”,龐祝顛了顛手里的小弟,舔一下嘴邊的點心屑,昨兒聽白嘉說了半宿,他就不惦記著回了。龐游繳心下也是一松,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悠哉游哉道:“那你可想入學武堂?”“學武堂?”,龐祝歪著腦袋想了想:“是練武的么?”,他一邊兒說著眼珠子便開始在屋里蹩摸起來,白嘉忙縮了腳,貼門邊兒站著。“少爺,想去么?”,刑管事端著水壺給龐游繳續水。“……”,龐祝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拿眼不住掃白嘉,刑管事順著看過去,臉立馬拉長了,瞪了白嘉一眼,扭頭就又和聲細氣的:“少爺想去就去,不想去咱就不去”,一個書僮,啥時能左右主子心思了,這股子邪風歪氣,回頭定要整治整治。白嘉摸摸鼻子,知曉自己這是又觸霉頭了,那頭,龐游繳接著道:“那學武堂離著你外祖家不遠,大虎二虎都在里頭耍著,去了,多個伴兒”,他尋思著既然文的不行,那就練練手腳,身子壯實了,過個兩年娶了親,也好給老龐家開枝散葉,延續香火。“那,那就去吧”,龐祝被養的白紙兒一張,自是不懂老父的心思,見白嘉不理他,便支吾著應下了。聞言,龐游繳把茶杯擱了,道:“既如此,有一事便要于你講明了”一旁的刑管事見機上前一步把小少爺摟了過去,懷里空落落的,龐祝有些不習慣,便去瞧他父親。“是這樣的”,龐游繳清了清嗓子,道:“你也大了,眼瞅著便能成家的,日后有妻有子,便是個當家,所以,我就尋思著,該讓你試著獨擋門戶了,咱龐家雖沒那金山銀山,卻也劃了兩座荒山,那山瞧著比不得良田豬圈,但一年的出息也不少,你先練練手,待熟悉了營生,再接那養豬肥田的活兒”這是要放權,叫兒子接手家里頭的生意?白嘉眉毛一挑,來了興趣,龐祝卻是瞪大了眼,有些無措,龐游繳忙安撫道:“你莫要怕,便是出去了,我也是你爹,你也是我兒子,還是一家人,……”前頭話說的好好的,這后半段聽著就不對味兒了,啥叫出去?如龐祝這般的,也聽出來了:“爹,是要分家么?”龐游繳這個當爹的,被自家兒子瞧著,居然生出些尷尬來:“是呀!”照理說,上有高堂不分家,且龐祝還未成親又是嫡長子,萬沒有分出去的理,可現下不是事出有因么,為了保得一分家業,他和刑管事琢磨了一夜,才想出了這么一個法子。其實說起來,那山里頭的好物可多了去了,在他看來,可比良田招人稀罕,也好打理,不用雇那許多人。屋內一時有些安靜,只有不喑世事的小孩兒嘬著手指樂不顛兒的,龐祝嗡聲道:“是因著小弟么?”,之前還都好好的,如今突然說要分家,由不得他多想。“你想啥呢,這么個剛出生的小東西能當事兒么?”,龐游繳笑道,心里卻也欣慰,他這兒子至少還長了個心眼的。“可,可我啥也不懂”,龐祝尤自不安。龐游繳卻道:“這你盡管放心,刑管事自跟了你去,你若有不懂的,盡去找他,不過,元寶,你自己個兒也要學著點,別事事靠人”,但凡為人父母,都是望子成龍的,他自是不列外。刑管事在一旁連連點頭,可卻也沒讓龐祝舒心,他挨個兒掃了一圈,眼神又溜到了白嘉身上,這次,龐游繳也瞧見了,待到出了玉笙樓,便道:“元寶似乎挺看重那個書僮的,叫啥名來著?”“姓白單名一個嘉,小名兒小七,從亂墳崗撿來的,據他自己說是從年前那場大雪逃難而來,無父無母,沒個著落”刑管事說的詳細,龐游繳也聽的小心:“心性怎樣?”,這日后,元寶身側總得有個得用又牢靠的,這人選,最好是在他周邊那幾個小的里尋。“是個有成算的,人也機靈,不是個吃虧的”,雖是瞧不慣那小子,但刑管事有事說事,并不添油加醋:“比錢兒和錠子都要穩妥”“那以后就要勞煩刑管事□□了”,龐游繳心下有幾分滿意:“人你可也得盯緊了,別養兒個白眼狼,畢竟不知底細”“老爺盡管放心”,這事,即便龐游繳不說,刑管事也會做。兩人說著話漸行漸遠,白嘉都聽在耳朵里,不由道:“你那老爹對你不錯”“???”,龐祝正掏點心吃,嘴里鼓著,人有些發傻。白嘉把他下巴合上,嘆息一聲:“真是傻人有傻?!?/br>龐宅大院里不養活畜,白嘉轉了一圈便就溜達進了大廚房,那里頭葷腥倒是不缺,就是沒活蹦兒的,他正餓的牙癢,就瞅見王大勺拎了大塊的rou進來,那上頭還有血水淅淅瀝瀝的往下落。“喲,小七兒怎得在這?”,王大勺是大廚房的掌勺,做的一手好菜,脾氣也不錯,跟各院的丫頭小廝們都熟。白嘉咽了咽口水,眼都直了:“王哥這是啥rou,瞧著不錯哩”,雖聞著那血并不新鮮,但他正犯癮,有喝就不錯了。王大勺挺自得:“今兒運道好,出門撞上一農戶家的耕牛受了驚在道上沖撞,被皂隸們打死了,這才得了這些牛rou”,所謂一牛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