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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過就是個浴房,中間用面席簾隔著,里間有個木條壘的大池子,一次能容納十人,是供學子們使用的,外間靠墻放著好些個木桶水瓢,是書僮用的。書院對沐浴次數有規定,夏日里隔天一次,冬日里半月一次,春秋是五日一次?,F下雖是早春,但山上還挺寒涼,因此還是依著冬日的規矩來,對此,白嘉表示沒法忍,便日日就著刷鍋水沖個戰斗澡。他這廂取了換洗衣物拎了水進了浴房,后頭龐祝就喘著粗氣進了院,左瞧右瞧不見自家書僮迎出來,便只得拖拉著步子往齋舍去,還未進門,就聽有人喊道:“元寶,哥幾個可等你老半天了,你不會是忘了今兒要去赴子淶兄的約吧?”貳號齋舍門口,站著四人,是方習文他們,正午過后就早早來候著了,之前見著白嘉,知曉這是個硬茬子,便在夏春秋和王景年倆個的齋舍內呆著,未出來,直到龐祝來了才現了身。王景年王景瑞兄弟兩個小跑著上前:“元寶,趕緊的,別讓子淶兄等急了”,說完,就把人架著往外走。說是架著,其實是半拽著走的,以龐祝的體型,這哥倆未必弄得起來,但又得緊著時間走,便半架半拖著,跌跌撞撞間還弄掉了龐祝的一只鞋。白嘉沖了個澡順帶洗了頭涮了衣服,前后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待他出來,就見玖號齋舍門前落了一地的油紙包,不禁吼了一嗓子:“嬸子,有人來找我家少爺了?”他雖這么問,其實心里已有數,剛他還聽見說話聲來著,要不然,也不能這么快出來,難得今兒寬松,總要好好泡泡才行,只是沒曾想,這次那幾人走的干脆,連人都帶走了。廚娘從屋里出來:“是常來找你家少爺的那幾個學子,我剛掃了一眼,走的挺急”白嘉把擱了濕衣的木盆往地上一放,收拾了紙包,便往院外走,雖不知人被帶去哪兒了,但空氣里隱約透著股粘糖的味兒,是逛集市的當口不小心蹭上的,好大一塊全粘在龐祝的前襟上了,他便尋著這股麥芽糖的香甜味一路找過去,路上還順手撿了只皮靴。出了西院往東院的路上,有個挺大的花園,里頭亭臺樓閣水榭游廊樣樣不缺,其中有座八角涼亭,架在假山之上,小巧別致,那甜味兒便停在了那處,濃郁非常,涼亭三面半打著草簾,能瞧出里頭有人,白嘉未直接過去,而是在底下繞著走了幾圈,耳朵卻支楞著。“元寶,近日還好么?”,亭內圓桌前,坐著個錦衣青年,肥頭大耳瞇縫眼,這人姓烏名闕溫,表字子淶。說起來這人跟龐祝還沾著些親,他的表姐是龐宅當寵的小奶奶,他自己年前也議了門親,是知縣老爺家的嫡出三小姐,正可謂是意氣風發。“嗯!”,龐??s了縮腳,白色的襪底上已然烏黑一片。烏闕溫似是沒瞧見,端著茶杯小酌了一口:“我表姐兒近來可好?”龐祝眨巴眨巴眼睛,這話問的,他原本就口拙,現下更不知該如何回答,對于自家老爹后院的事兒,他向來是不在意的,于是,愣了半會兒神,才哼哼哈哈糊弄了過去。烏闕溫臉有些黑,似是不痛快了,旁的幾個忙打圓場,這次先發話的是夏春秋:“元寶,還不跟子淶兄賠個不是,你怎能這等不上心,連個話都回不了”這通數落實在是無甚道理,要個正兒八經的嫡子對個小妾上心,簡直是荒唐,如今卻還因著這荒唐事跟個表了兩表,算起來也不是啥親戚的人認錯,更是再荒唐也沒有了。卻不想,眼前這幾個少年都是五六不分的,就見那方習文緊跟著也說:“哥幾個原是過來討教學問的,你倒好,上來就給子淶兄弄了個沒臉”龐祝是被這幾個說慣了的,要是以往,他便乖乖順了,可如今,他卻直愣愣的站著,并不開口,這是他家書僮交待的,說是掙不過,就甭搭理,他記住了。假山下白嘉搗鼓來搗鼓去,搗鼓出了一窩老鼠,黑黝黝的,最大不過巴掌長,有十來只,撲騰的挺有勁兒,都用枯草鎖了嘴,免得叫聲大了,擾了人,他兩手提溜著偷偷往上走,就聽得里頭有人說道:“既是要討教學問,這束修可是不能省得,哥幾個商量了下,一人一月出個十兩,元寶,你看可好”這不明擺著要錢么,十兩?可真敢開口的,白嘉心里冷哼一聲,解了束嘴的箍兒,把老鼠往涼亭一角一放。剎時,里頭一陣雞飛狗跳,待他下到假山下時,上頭就已有人往下跑了。他便裝作剛尋摸過來的樣子,沖跑在最后的龐祝喊道:“少爺,可讓我找著你了,你怎在這兒!”龐祝一聽他的聲音,胖臉上頓時堆滿了笑,也不跑了,站著揮手:“白嘉,白嘉,我在這”“哎,少爺悠著點,別摔了!”,白嘉著急忙慌的,一路逆著人上去,把路過的幾人推的險險摔倒。方習文幾個氣的臉紅脖子粗,一個勁的罵道:“這小廝忒的沒規沒矩,若是我身邊的,早打了板子趕了出去”烏闕溫皺著眉問道:“這就是元寶的書僮”,之前聽這幾人提過,知曉龐祝身邊多了個頂難纏的小廝,過年那會兒沒落著好還被套去了許多銀錢,現下瞧著,卻是有幾分心計,若無意外,那平白出現的老鼠便是這人鬧出來的。“便是他,自他到了元寶身邊,我等幾個就再沒討得好處,且近來,元寶似是越來越與我幾個生分了”,方習文湊上去小聲說,其他幾人也連連點頭。烏闕溫并未多言,在他看來,這人縱然有幾分心思,卻也是上不得臺面的,不勞他費心。另一頭,白嘉卻兀自嚷上了:“元寶少爺,你的靴呢,怎沒了,回來時不還好好的么,怎的一個眨眼就光著了,這要凍著了可怎生是好,快快快,小七這就背你回去”說完,不等龐祝有啥反應,直接把人往背上一扯,顛顛兒的下了石階,路過那幾人身側時,還頓了頓,說:“幾位少爺見諒,我家元寶少爺原就受不得涼,這平白少了只靴子,又沒個貼心的捂著,耽擱這么會子怕是經不住了,容我先走一步”,然后就噔噔地跑了,腳程也是快,眨眼的功夫就沒了影兒。“聽聽,這說的是啥話?”,方習文跳將起來,指著人遠去的方向叫道。烏闕溫亦是冷著臉:“還真是個沒教養的”,眼角余光卻見自己的書僮雙眉緊鎖。“子淶兄,元寶那邊該如何是好?”,夏春秋幾個有些泄氣,因著討不到好,最近他們手頭花銷都緊了,在學子間有些失了面子。“這事待日后再說,你等先回去吧”,烏闕溫沒心思再敷衍這幾人,把人打發走了,待花園內再無旁人便轉頭問道:“是有何不妥?”“少爺”,一直安靜的呆在旁邊的烏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