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誠帶著手銬出現在正中央的審判席上時，姜巖注意到身邊的女人整個身體都僵硬著，她緊握著拳頭，指甲泛白，骨節分明。

負責這場審判的法官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她不茍言笑，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冰碴。

“被審判者，匿名投訴者在星歷３年月２１日舉報，你于星歷３７年虐待你的被資助者，一對年齡五歲的雙胞姐弟，并強迫其身體裸｜露，此行為是否屬實？”

“是?！敝煺\低著頭，似乎麻木一樣承認。姜巖注意到，在他承認的一瞬間，身邊的女人就捂著嘴無聲地哭了。

“被審判者，你于星歷３７年至星歷３５年，多次對這對雙胞姐弟實施虐待行為并發生猥褻行為，并與星歷３４年１0月１７日利用公職強行壓制雙胞姐弟中的女性前往卡貝星際監獄，是否屬實？”

“是?！?/br>
“原因?！迸銓徆僦杏腥颂釂?，那并不是楚紳，而是一位年輕的漂亮女性。她的表情有些憤怒，問題也漸漸咄咄逼人，“是什么原因讓你驅逐一位未成年女性去往星際監獄？而她從來不曾有任何案底?！?/br>
朱誠抬頭看了那個陪審官一眼，保持了沉默。

“回答這個問題，被審判員！”那位陪審官猛地站起身，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分貝：“據我所知，你女兒三年前的體檢報告上說明她曾經受到過暴力性行為，我有權懷疑你也曾猥褻過你的女兒！”

“我沒有！”

朱誠瞪大眼睛手腕狠狠地撞擊在被審判位置的鐵柵欄上，他惡狠狠地看著那個女人，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說，“我有權請求剝奪你的陪審官權力，惡意語言傷害未成年女性的心理健康！”

“肅靜！”法官嚴肅開口，她側頭看了一眼站起來的陪審官，那女人咬咬嘴唇不甘不愿地坐下。法官這才直視著朱誠，“回答陪審官之前的問題，是什么原因讓你驅逐一位未成年女性去往星際監獄？”

“她長大了，我已經不喜歡她了，所以我要讓她去一個永遠不會干擾我的地方?！?/br>
朱誠的話音剛落，姜巖就注意到身邊的女人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起身又不知道被什么樣的想法壓制下去。她臉上的淚痕未干，卻是不再哭泣。

“被審判者，星歷3886年，你是否對卡貝第九私立中學高一A班縱火，致使五十六人死亡？”

姜巖注意到，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后，朱誠的表情在一瞬間有些猙獰，沒錯，就是猙獰。并且這個問題并沒有讓他像是之前那樣快速并平靜的回答出來。

法官的表情因為等不到答案而愈發冰冷，她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遍。

“……是?！敝煺\這個字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是我做的?！?/br>
“你要想清楚再回答?！边@次說話的是在陪審席上的楚紳，他的語氣沒有任何的個人色彩，就像是在說一個事實?！霸趯徟兄澳闶切^誓，不會有一個字的欺騙?！?/br>
“是我做的！”朱誠亟不可待地打斷了楚紳的話，“是我燒死了那個班級的孩子，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因為有那個雙胞男孩，他只要還活著我就不安，所以我干脆一把火燒死了那一切！”

“今早你的女兒已經恢復健康了?！苯獛r就這么聽著楚紳睜眼說瞎話，“她坦白了一切，只是為了給你，給他的父親一個從輕宣判的機會。她說……”楚紳故意在這里停頓一下。

因為他的這下停頓，朱誠的表情就好像是要窒息了。

“她說那把火是她放的?！?/br>
姜巖手腕上一痛，才發現是身邊的懷孕女人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她的目光盯著被審判席位上恍然失神的丈夫，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有姜巖知道她手上的力度表明了他的痛苦。

沉默了很久之后，朱誠說自己有一段監控視頻。

……

“你這么胡扯，他竟然就信了？”審判結束的時候，姜巖不想再和那失魂落魄的女人坐在一起，也就溜到了楚紳旁邊。楚紳正把手上轉動的簽字筆放下要起身，看到姜巖走過來倒是也不急著走了。

聽到姜巖的話，他露出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因為他不想認這個罪，他同樣是想讓傷害他女兒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況且如果朱曉蕊真的完全清醒了，恐怕知道了這個結果會自己主動站起來也說不定?！彼醚凵窨戳艘幌律磉吥莻€明顯表情糾結的年輕女人，那就是在剛才審判中站起來的陪審官?！澳莻€女人是新上任的未成年保護部的副部長，她也是朱誠的變數，我認為關于朱曉蕊曾經被強｜暴的事情朱誠一定用各種方法解決了，卻沒想到這個副部長是個硬茬?！?/br>
“其實說起來單單論起火災這件事情挺難審判的?！苯獛r跟著楚紳一起向外走，回憶起最后引來的高｜潮，“畢竟真正帶有縱火器材的是那個對朱曉蕊施暴的人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腦袋抽了竟然去教室里面用這件事情威脅朱曉蕊，可惜他不知道那個時候朱曉蕊已經被分裂人格艾拉占據了身體?！?/br>
楚紳在一邊補充，“也就是因為這樣，那個人才惱羞成怒，將汽油全部都倒在了朱曉蕊身邊的艾倫身上，這也是為什么最后所有人中只有艾倫是被渾身燒焦的。賭和毒，完完全全能讓人變成畜生?！?/br>
“在被逼崩潰的時候，朱曉蕊的那個偏激人格出現了?！眱蓚€人像是玩游戲一樣互相開口，“如果沒有錯這個人格應該是在她被強｜暴那時就出現的，我身邊，朱曉蕊的母親把我當成樹洞一樣說她女兒那段時間的絕食自殺甚至有自虐心態?！?/br>
“應該是這樣，所以朱曉蕊在爭執中放了火。但是她的偏激人格隱匿了之后，看到面前的一切慌了手腳，”楚紳把因為思考而差點撞到墻上的姜巖拉回來，“小心點兒……那個時候朱曉蕊逃離了當時的房間，撥打了自己父親的電話。根據朱誠的口供，他是用學校防火演習的名義驅散了其余的學生，然后用一個新的教室把一切掩蓋成了真正一場無意火災的模樣?！?/br>
和楚紳一起推開了軍區法庭的大門，離開了那滿墻壁的黑色，姜巖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陽光如此溫暖?！捌鋵嵵鞎匀锏乃腥烁?，都和她自己脫不開關系。善良勇敢的艾拉是她一直想要成為的人，哪怕這個人格帶給她更多的是噩夢；那個偏激人格和沉默人格都和她受過傷害脫不了關系。而艾倫人格卻是最后分裂出來的?！?/br>
“大概是因為愛情?！背澛柭柤绨?，邁步向著早就等在那里的小金洞洞狗，“畢竟最后的時候，是朱曉蕊主動伸手抱住已經焦黑的艾倫而讓我們產生艾倫拼死護著她的錯覺?！?/br>
“不靠譜?！苯獛r笑著跟過去，“其實我覺得我們之間還算是有點兒默契，在專業方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