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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謹啊,像得讓他幾乎錯以為回到了從前,他終究沒忍住,落下了一滴淚;“陛下真是的,我明明就在笑,卻硬說我難過?!?/br>“你不也是嗎……明明舍不得我嫁人,卻老催我找個伴兒?!眹鯂@了一口氣,就像品嘗一杯溫熱的茶一般回想著自己的過去,他到底變了多少呢?變得連他自己也不認識了。“每一個人的一生,都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國王輕輕合上眼,“路上有風景,有過客,有休息站,有岔路口,有關隘,有始終。我已經站在原地抬頭看了太久十五歲的天空,是時候往前走了。“一旦我婚配,我的國家就不只是我的了,與滅國同計,我的rou體年齡將會重新開始流動。“我想重新問你一次——剩下的這幾十年,你還愿意陪我嗎?”燈泡牽起國王的手,眼神就像在雪地里初遇他的謹一般溫柔。“不管陛下去到哪里,都永遠是我的陛下,我就在您這兒賴一輩子,永遠不會走了?!?/br>雪,悄無聲息地開始飄落。近了,更近了,北國的車駕已經進了城,不出半個小時就會到王宮的山腳下。御花園里郁郁蔥蔥的刑具園藝都變成了雪堆與漆黑的枝條,雖然每年都一樣,可是今年仿佛格外凄涼,殘存的幾朵小花已經在燃燒它們即將結束的最后的生命,雪中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靜。見人工泉都已經凍了起來,國王頭一次感覺到無聲的王宮似乎過于冷清了些。北國的黑色婚服已經準備妥當,國王獨自來到王宮華麗的大門前,一襲漆黑的青煙圖騰刺繡絲絨裙作底,外三層薄如蟬翼的漸變色紗作飾,再一層繡滿大朵金薔薇的長拖尾絨飾大袍。腦后復雜的法式盤發上點綴了八套黑珍珠簪釵,鬢角腰間各有一朵碩大的血紅色玫瑰盛放。閃著月光般銀色光澤的深灰色頭紗如同一層霧,垂著的金色的流蘇將它帶得流動起來,頭紗后漂亮的雙眼帶淡淡的憂郁系黑色妝容,唇上一抹夕陽般艷麗的咬唇,就如同國王那顆跳動的心一般溫熱。“陛下真好看?!睙襞葑叩絿醯纳磉?。“這輩子也就漂亮這一回了吧?!眹醮魃暇W紗面具,向著皇家陵園的方向看了看。“出嫁前要祭祖,這是傳統的規矩吧?”燈泡說。“我給言和宛點過蠟燭了,也到神殿敬過先祖了?!眹跽f,“從我登基開始,從來都是祭祖不祭父的?!?/br>“您還是不肯放下先王?!睙襞菡f。“放不下。怎么能放下呢?我永遠忘不掉他是怎么歧視我、嫌棄我的,是我父親造就了我?!眹鯂@了口氣。雪停了,北國的迎親隊肅立在遙遠的山腳下,國王自然是看不見他們的,然而那股直沖而上的強烈氣息混合在北國人的馬蹄聲中,模糊而格外令人警醒。遠遠見到一個身影從階梯處出現,是一位身著正裝裝束的宣令官,頭頂的藍色羽毛在微風中輕顫,手中拿著一卷北國國王的文書,急促地走上前,向國王行禮,隨即開始大聲宣詔:“北王國第十八任國王斯菲爾一世有令——”宣詔聲戛然而止,國王皺了皺眉頭,等待他繼續宣讀。“咳咳……國王令需單膝跪下聽詔?!毙罟偬嵝训?。“跪下?憑什么?我現在還是一國之君,你有資格命令我跪嗎?”國王冷冷地斥道。“要是您不跪,北國的軍隊也不知道能不能保證您還是一國之君?!毙罟倜黠@不把國王放在眼里。“不是一國之君,未來也能是你們北國的王后!”國王怒道。“王后?……哦不不不,您說笑了,陛下宮中王妃有十幾人,您只是妃中的一位,王后的位置,您坐不上?!?/br>“和約不是這么寫的——難道是你一個傳令小卒不夠資格坐談判桌所以沒聽見?”國王駁斥道。“您嫁過去了就要萬事從夫,陛下怎么安排,您就怎么聽,您看看是跪還是不跪吧?!毙罟俳z毫不退讓。國王思慮再三,最終強忍著怒火跪下了。“您真是識大體?!毙罟俚?,“北國以您為榮。“國王有令,與無名國國君結為姻親,即日起,著封無名國國君花氏為妃,前往我國都成婚?!?/br>國王猛地抬起頭,在無名國,直呼貴族的姓氏不說,直稱某氏是極大的不尊重,北國國君不可能不懂得,他竟然故意這樣折辱自己。國王感受到自己的拳頭在寒冷的空氣中打顫,他不動聲色地接過詔令,咬牙切齒地回答道:“是?!?/br>“請吧,花王妃?!毙罟僮岄_道,象征性地對國王鞠一躬,示意國王下山。國王也沒有無用的動作,牽了燈泡的手,端正步子,向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階梯走去。望見宣令官的賤笑,國王凜然回過頭,一雙冰冷的眼眸透過面紗直直扎著那挑起的嘴角,艷麗的唇微微一笑道:“宣令官大人,本王有一事想向您打聽一下?!?/br>宣令官抬起頭,看著國王,正要不緊不慢地回話,卻在那一剎那感到自己的身體僵硬了,說不出話,也動不了,只能死死看著國王,心里又急又氣,恨不得將軀殼撕裂。“定身咒,您聽說過嗎?”國王走上前,稍稍低下頭,眼神逼著他問道,“我差點忘了,我不需要用正當手段處理掉你,反正這里也沒別人?!?/br>國王優雅地抬起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唇,轉將那一抹艷麗的紅擦上宣令官的干唇,再擺擺手,花園里那些如同刑具的樹木都如同得到號令一般伸出枝條聚攏而來,將宣令官捆成如同蠶繭一般的一團。“這么大的王宮沒有守衛,你就不奇怪嗎?”國王譏諷地問道。“唔呃……”樹枝里只傳來宣令官被扼暈的聲音。“等我上了車,你就叫侍衛把他拖下去,以試圖染指‘花王妃’的罪名把他砍了,我不喜歡有人死在我的花園里?!眹踉俨豢此?,平靜地用低沉的聲音命令道。“是?!睙襞菘戳艘谎勰且淮髨F樹枝。樓梯,一級一級,國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去的,明明已經告訴過自己不能再留戀,可是王宮的雨、王宮的風、玻璃窗上的霧氣、花園里的春泥,早就是他無法割舍的東西了。也不知道葉松平安離開了沒有?他沒有留下葉松的任何信物,那條圍巾也沒有帶走,他知道兩個人從此形同陌路了。他真是個沒用的國王,懦弱無比,害怕看見死人,更害怕被拋棄,可是那就是為王之道,他真不是個好國王。不過,那也沒關系了,反正他的王位也是搶來的。自己以前沒有葉松不也是一樣過嗎,沒理由以后就做不到。國王仿佛聽見葉松向自己跑來的腳步聲,漸漸散去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