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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桌邊停了片刻,而后緩步走上了前,拉過一旁的被子,為百里屠蘇蓋上幾分,這才走出了屋子。“大師兄?!笨匆婇T前的身影,陸明琛開口問道:“師尊可是回來了?”陵越點點頭,目光望著陸明琛,眼底藏著深深的擔憂。他的唇角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任何叱責的話來,沉聲道:“師尊在住所等你,你去罷?!?/br>陸明琛頷了下首,正要離去,卻又被他喚住了。“小師弟?!币娝W〔阶?,一雙冷黑清透的眼眸安靜地望著自己,一副正等著回話的模樣,陵越心中一悶,莫名有些發澀。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忽然叫住了師弟,只是心底忽而有種古怪的感覺,好似對方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去吧?!绷暝桨肷螣o言,見小師弟還在等著自己開口,面色微窘,有些慌忙地說道。陸明琛的面上露出了一個淡笑:“那師弟先去了?!?/br>陵越低低的“嗯”了一聲,看他背影漸漸遠去,目中聚起了更甚的憂色。……敲了敲門,陸明琛聽到從里面傳出來的清冷聲線,才抬腳步入了屋中。“弟子拜見師尊?!?/br>“跪下!”白發真人冷顏肅容,語氣幾近寒冰。陸明琛沒有多言,走上前,鄭重地跪在了地上。天墉城皆以青石鋪路,紫胤真人房中自然也不例外。青石本就極涼,何況是在如今柳絮翻飛的時候。陸明琛如今失了修為,一觸及地面,涼意瞬間從膝蓋,不過是瞬間就已浸透了他的全身。寒意鉆進了他的身體,如同尖刀直抵肺腑,激得陸明琛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面色忽而蒼白如紙。紫胤真人看他這模樣,當真是又恨又痛,只是他心中盛怒,便不做聲,冷眼看他跪了片刻。片刻過后,他終究是不忍心,閉了閉目,遏制自己的怒意,對他道:“起來?!?/br>“是?!标懨麒≌f,上下的牙齒輕輕的碰撞著,冷極了的模樣。紫胤真人雖恨他不保重自己的身體,但卻看不得繼續糟蹋自己,指尖微彈,釋出一道幽幽藍光,落到了陸明琛的身上。陸明琛感覺周身忽而溫暖,自是清楚這是何人所為。“多謝師尊?!标懨麒≌f,斂著眉目,等著紫胤真人說話。他低眉順眼的模樣,看上去當真是天底下最聽話最貼心的徒弟了。然而紫胤真人卻再清楚不過,小弟子看似乖巧,卻是幾個徒弟之中最有主意的人。若無主意,豈會私自與屠蘇比劍。若不大膽,豈敢將一身修為盡數給了屠蘇。他究竟清不清楚,他本就活不了多久了,這一番舉動,更是雪上加霜。“你主意之大,如今已經可以出師了,何必喚我師尊?!弊县氛嫒嗣嫒荼?,語聲亦是冷得沒有半分溫度,“我受不起?!?/br>“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永遠是師尊?!标懨麒〉溃骸暗茏硬恍?,此番自作主張,叫師尊費心了,弟子自愿領罰?!?/br>“罰?我如何罰得起?!弊县氛嫒搜鄣茁冻鰩追峙?,沉著臉道:“我收下你已有十多年,你之本領皆為我一手所授,但我可有教你將性命視同兒戲?”這語聲起伏,遠勝平常,可見其痛心疾首。陸明琛道:“師尊,你雖瞞得緊,但弟子心中很清楚??v是茍延殘喘,這幅身體也拖延不了多久。弟子……實在是累了?!?/br>紫胤真人望著小弟子面上的疲倦與苦澀,卻不知如何勸解才好,他心中百轉千回,終是難以言語,只聽小弟子的聲音又再次飄在了空蕩的空氣中。他說:“十多年來,師尊言傳身教,陵琛始終銘記在心,不敢忘懷。師尊曾言,修道之人應做到心中明凈,不因外物為喜為悲。而自古以來,人事更迭,生死之事最是難解,縱是仙人,也并非是事事可為的……弟子走后,還望師尊莫要傷懷?!?/br>“胡言亂語!”紫胤真人面浮痛色,側過眸去,一時半會兒竟是不敢再看自己的弟子。陸明琛卻只是淡淡的笑。“你……回去歇息罷?!弊县氛嫒送A艘粫?,復又緩聲說道,冷凝的面孔上,劃過了一絲深深的悲涼。“弟子告辭了?!标懨麒≥p語道了一聲,退出了門外。已近夜色,門廊前靜靜駐立的燈燭燃起了昏黃色的光。夜空中落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粉末子綿延不絕的掉了下來。天墉城的建筑多是露天,沒有什么東西遮蓋的。陸明琛在門口望了望空中紛飛的雪片,垂下手,將冰涼如寒玉般的十指伸入袖口中,抬腳跨進了茫茫大雪當中。“師兄留步?!?/br>走了沒幾步遠,后面忽然傳來了一聲呼喊。陸明琛在雪中停住腳步,回過了頭,只見平常守在紫胤真人住所的弟子急急的跑上了前。“師兄,還請拿著傘?!钡茏訉⒁槐蛡闳胨膽阎?,喘了口氣,“還好師兄走得不快,這是執劍長老交代的,叫師兄擋些雪?!?/br>“……”陸明琛默了默,抬頭看了一眼前方透著微光的屋子,輕輕點了點頭,“我知曉了,有勞師弟替我向師尊道聲謝?!?/br>“師兄客氣了?!钡茏有χf道。聽他應下后,陸明琛舉著傘,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才將傘面展了開來。油傘下,他清雅的眉目一派舒和。弟子望著他逐漸融入夜色的一身道袍,目露疑惑,忍不住低聲自語道:“怪了,以師兄的修為,也需打傘避雪的么?”他心中盡管覺有些古怪,卻也未曾放在心上,隨后就離去了。今夜的風雪又大又疾,陸明琛手里的傘被吹得東搖西擺,身上的道袍不知不覺就濕透了大半。回到自己的屋內時,陸明琛的肩上還落著未融化的雪花,墨青色的發絲間也墜了幾片晶瑩剔透的雪花。“我回來了?!彼狭藗?,關上門,擋住了外頭迫不及待相往里沖的寒氣。屋中坐在椅上的人沒有應他,只是站起了身,將一杯冒著騰騰熱氣的茶送到了他的面前。陸明琛脫了被雪浸濕的道袍,接過那杯茶飲了好幾口,熱氣在喉中蕩開,陸明琛像是被嗆到了一般,連連的咳嗽好幾聲。“慢些,慢些?!碧娱L琴無奈道,抬手輕撫著他的背部。陸明琛緩了口氣,抬眸望著他,眼中蘊著淺淺的笑意:“好了?!?/br>太子長琴嘆了口氣。陸明琛在屋內呆了一會兒,原先冷到僵硬的身體漸漸暖和了起來。他換了一身衣服,見太子長琴還坐在椅子上,便攏著雙手,特意哈了一口熱氣,好似自己很冷的模樣,轉頭去問他:“好冷啊,晚上和我一起睡這里好么?”天墉城自然是給遠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