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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佝僂了下去,像是要將林茂的尸體都嵌入自己體內那般,死死的,用力的,將那人抱在了懷里。是啊,這是多好的一場夢。只是他卻忘記了,原來所有的幻夢,都有醒來的那一刻。第240章尾聲尾聲這一年,南疆密林的雨季來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明明只是初夏而已,林間卻已經漫起了溫熱濕潤的瘴霧。旺盛到仿佛可以化為綠影的生氣在相互糾纏的枝枝葉葉中流傳,濃綠的葉子遠看上去近乎墨黑,遮天蓋日,將林下狹窄錯綜的空間掩得一片晦暗。而在蒸騰的水汽之中,掙扎著從樹葉的間隙投射下來的陽光宛若一道一道細細的金絲,偶爾有不知名的蟲蚺自光影中一竄而過,狹細的光絲落在它們的鱗片或甲殻上,漾起一抹流轉的五彩斑斕。而就在這濕潤,華美,致命的毒物叢林的中心區域,卻相當突兀地出現了小片空地。細密清翠的融融草坪沿著一汪寧靜清澈的碧泉徐徐展開,草坪一側,卻立著一座仿佛從江南水鄉憑空搬來的黛瓦粉墻的小院。那院落前后不過三進,卻建得十分精細。一張半開半合的小門,正對著房前碧湖……還有那湖心中的一座雪白小島。那湖心島不過幾丈之地,上面斜斜立著一棵外形嶙峋怪異的花樹。大抵是因為這天氣回暖得厲害,樹上紅花盛開,遠看上去,恰似一團艷麗的紅云。自那一朵一朵碩大盛開的花朵之中,散發出馥郁的花香。倒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那花香太過醉人,竟惹得一只幼生的錦鳥撲閃著翅膀,暈暈乎乎地飛到了湖心島上,伸著脖子去啄那雪白沙地上落著的片片花瓣。說時遲那時快,那錦鳥剛走不到兩步,白沙之下,卻倏然彈出一根靈蛇般的長物,直直攝向錦鳥。那錦鳥無毒無害,在這南疆密林之中保命無非便是靠著那似光似電的飛行速度,可這時候面臨那忽然暴起的長物,卻沒有任何反應。任由那玩意將它一把卷住,而后猛然拉入了地底。“哎呀——”一聲清脆的低呼,從樹后傳來。“伽若!”是有些氣惱的聲音。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抓著頭發,氣呼呼地從那棵多少有些詭異的花樹之后走出來。那是一個有著絕色之姿的少年,眉眼鼻唇,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艷。明明只是身穿顏色暗淡的粗麻布衣,披頭散發,光著腳連鞋子都未曾穿,也難掩他的貌美。只可惜,他生的倒是一副傾國傾城,貌若謫仙的樣子,行為舉止看上去,卻與尋常人家的少年郎并無兩樣。“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那是我的獵物——我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先偷吃???!”只見他一手撩著自己的頭發,一手叉腰,罵罵咧咧便一腳提到了樹干之上。說來也怪,他話音剛落,那棵花樹竟如同養得馴熟的動物一般,簌然輕顫,抖落一片鮮紅的花雨。而后便見著一根白中帶綠的樹根慢吞吞地從沙地之下探出一點頭來。“噗——”一只鳥羽零落,體無完膚,滿身是血的鳥尸被吐了出來,落在了少年的腳邊。“哇啊啊啊啊——”那少年看著那團已經被消化了三分之一的尸體,頓時尖叫了一聲,單腳跳著連忙往旁邊躲了兩步。“我靠,你*&%……%……是故意的吧!”一連串的南疆土話從他口中迸出,其中不乏罵人的臟話。“林茂!”然后,那少年便聽到了一聲冰寒徹骨的呼喚。“呃?!”一瞬間,他整個人便僵住了。(該死……)背對著身后那人,那少年……或者應該說,林茂,做了一個痛苦不堪的鬼臉。頓了半晌,才擠出一臉干笑,慢吞吞地回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后的冷若冰霜的中年人。那是一個眼神幽深的男人。眼角和嘴角都已經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卻依舊難掩他的風姿與英俊。而當他這樣板著臉看向林茂時,一身氣勢便顯得格外的嚇人。“寧紫哥哥……”林茂的笑容在龔寧紫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僵硬。“那個,我今天……”“你今天的功課沒有做,當然,武功也沒有練,禍害了后山那一窩七彩蛟新生的那個小家伙,還偷偷在飛鴿傳書里夾帶了一張話本單子——”龔寧紫冷淡地打斷了林茂所有的借口,最后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林茂弟弟?”已經清楚地知道了,面前的小少年也只有在求饒,裝可憐的時候才會這般可憐兮兮地喚一聲“寧紫哥哥”,所以在這句話的最后,龔寧紫干脆也皮笑rou不笑地加上了最后那個稱呼。林茂咽下了一口唾液。“呵呵,呵,寧紫哥哥你好聰明……”眼神亂轉的樣子,若是落在普通少年身上,只會讓人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吧。然而這嬌弱纖細的絕色少年露出這般神色,卻讓人情不自禁地心頭一軟。只可惜,龔寧紫看上去,卻并不像是那個會心軟的人。“還有,剛才那些臟話……誰教你的?”龔寧紫冷冷的問道。這下,林茂臉上的干笑徹底地消失了。明明是平平常常的一句問話,林茂卻總覺得自己聽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嗜殺之氣。“也,也沒有……誰啊……”幾根樹枝慢慢地從他身側的花樹上探出來,貌似無意地,在林茂的后腰上戳了戳。林茂背過手去,用力地將那幾根樹枝拍開了。“別鬧!小心你被砍了當柴燒!”他側過臉,咬牙切齒地小聲囑咐道。再回過頭,才發現龔寧紫的眼神,仿佛又更冷了一些。“唔,其實,其實……”“是姚仙仙?!?/br>沒等林茂開口,龔寧紫已經冷冰冰地說出了答案。“……”林茂臉上頓時溢滿了懊惱之色。“我說了多少次了,讓你不要跟他來往?”龔寧紫問道。“很,很多次?!?/br>林茂囁嚅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告誡你?”“因為,姚哥他總是會教我說臟話……穿女裝……不做功課……去山里搗亂……”林茂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垂得越來越低……“呵,原來你叫他都是叫‘姚哥’啊……”龔寧紫的聲音忽然便有些莫名其妙的陰陽怪氣。林茂身形一頓,飛快地抬頭看了眼龔寧紫,然后背上就冒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