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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風暴雨中順著激烈順風而行的小小寓言,輕盈地在無數倒塌或者正在倒塌的梁柱幔帳之間穿梭跳躍,仿佛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她便已經徑直往門外狂奔而去。就在她終于得見天光踏上院中磚石的瞬間,她身后的嵯峨殿宇也在同一個剎那間,徹底地轟鳴倒塌。這座摩耶精舍乃是云皇為了討好蓬萊散人精心建造而成,所用的木料皆是沉香花梨等材質,異常沉重。這時候整座精舍倒塌下去,恐怕也將之前堆積在地面上的那些尸體盡數砸成了rou泥。因而一股強烈的血腥味騰然而起,令人聞之欲嘔。在那一片殘骸之中,更有黑紅如泥漿一般的黑血裹著碎rou順著磚石木料的縫隙汩汩而出。“龔寧紫?!”紅牡丹胸口氣息微亂,卻來不及調息,樓閣倒塌時發出的巨響仿佛還蕩漾在她的耳朵里,讓她一時之間雙耳嗡鳴不已,聽不見場中任何動靜。她猛然回望身后,見得這一片人間地獄般的場景,卻發現自始至終自己未曾見到龔寧紫的身影,不由駭然出聲。片刻之后,耳鳴漸消,紅牡丹臉色一變,彎腰躬身,雙手在地上輕輕一撐——地面傳來了非常細微,細微到哪怕是普通武林高手都見得能夠察覺到的震動。那是有規律的震動,顯然是來自于其他人的腳步。而能夠隔著這么遠都讓紅牡丹察覺,證明這個“其他人”,恐怕還是很多個“其他人”。云皇逆行倒施,在后宮中大肆殺戮宮人,但他顯然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后手,他并沒有消減宮中禁衛的人員。那些在很多時候都被他用來當做跟持正府對抗棋子的禁衛,與前朝那些混吃等死的貴族兵全然不一樣。事實上,能夠在多年與持正府對抗中活下來的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紅牡丹眉頭緊鎖,忍不住再次看向那片廢墟。如果她都可以輕易逃出,那么以龔寧紫如今的身法,也絕不可能平白無故掩埋在廢墟之下毫無聲息。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紅牡丹咬著牙細細回想起剛才那短暫片刻發生的一切——龔寧紫提劍斬向云皇和臺上諸人,一只手赫然伸出抓住了劍刃,然后……等等,那只手,千機公子?!“咔,咔,咔……”兵器在盔甲上碰撞發出的細小震鳴變得越來越清晰,也許下一刻便要沖至此處。若是按照計劃,此時的紅牡丹應當立時退走,尋來章瓊登基為帝。可是若真是完全按照計劃,這個時候她的身邊,龔寧紫應當安然無恙才對。紅牡丹看了一眼煙塵逐漸落下的摩耶精舍的廢墟,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啾啾……”幾位婉轉的鳥鳴,從她唇間流瀉而出,很是動人逼真。但比起普通的鳥鳴之聲,這道帶上了真氣的聲音要悠揚得多,一層一層,一陣一陣,在籠罩著深暗血色的高聳宮墻中蕩漾開來…………柳城外——冬日,有雪。細密如棉的雪紛亂地從天空中落下來,將整個世界涂抹成了一片瑩白。往日人來人往,車馬不斷的官道,此時卻是一片寂靜,仿佛一切都已經陷入了漫長而寒冷的沉睡。一只瘦骨伶仃的野兔“噗嗤”一下從皚皚白雪中鉆出來,三瓣嘴里咀嚼著它從細雪之下刨出來的干枯草根,一對耳朵立在頭頂,警惕地留意著周圍的環境。忽然間,它嘴中的咀嚼停了下來,那張毛茸茸的臉轉向了官道的另一頭。在寒風中隨著雪花一起送過來的,是一陣“嘎吱——嘎吱——”的摩擦聲。野兔迅速地低下身體準備逃離這塊它好不容易找到的覓食地,但它卻并沒能夠做出一生中最后一次蹦跳——“嗤——”一根細長的碧綠藤蔓從白雪中倏然彈出,看似柔軟的枝葉卻像是最堅韌的箭頭,兇狠到扎入了野兔的身體。野兔的身體下意識地痙攣這,從它的嘴角緩緩留下了一絲暗紅色的血液,但那一滴血卻并沒有滴在地上,而是被幾根纖弱的植物須蔓接住,然后盡數吸收了進去。又過了片刻,那藤蔓上的野兔便一點一點到干癟凹陷了下去,最后被隨意丟棄到了一旁時,整只兔子都只剩下最后一點干苦的兔皮,緊巴巴地裹在細弱的骨架上。直到此時,一只破舊的馬車才慢慢地從風雪中顯露出暗淡的輪廓。它搖搖晃晃地在冬日的小道中孤零零地前行,車軸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上油的緣故,有規律地發出了刺耳的尖叫之聲。這輛馬車看上去非常普通,就連破舊都破舊得恰到好處——周邊村落里稍稍有點余糧的鄉紳若是想要入城,便常常會雇傭一輛這樣的馬車。在柳城的周圍,這樣的馬車再常見不過??墒窃谶@樣漫天飄雪,寒風刺骨的天氣里依舊趕路的馬車,卻并不是那么常見了。而且,更奇異的一點是,這駕馬車并沒有馬夫,而只有一匹瘦骨伶仃的老馬垂著頭徑直往前走。當然倘若有那等目力驚人的人能夠再細看一眼這匹馬,大概會更加大吃一驚。因為這匹馬的毛色干枯,雙眼中眼球干癟,一身皮都已經干縮到繃到肋骨之上——這分明便是一頭凍死而僵的馬尸!可是在尸體的腹腔之中,卻有什么東西正在簌簌而動,幾根碧綠的枝條直接插進了馬尸的四肢,驅動著這匹馬在死后依舊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地做那拉車的苦差。而那些藤蔓更是從馬背上一直蔓生到了車轍之上,最后沒入了用于擋風而顯得格外厚實的門簾之內。在這頗為顛簸的車廂之中,正擠擠挨挨地坐著三個人,和一顆人頭。這三人不消說,自然就是那林茂,邢杏林,還有那顆人頭也自然是伽若。剩下一人,便是被林茂抱在懷中,身體動彈不得的常小青了。幾日之前,常小青在蘇醒之后整個人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變得嗜血而暴虐,好在有邢杏林,林茂與伽若在那白家老頭的院落中同心協力一起制服了他。之后,這常小青便被邢杏林以金針刺xue,封住了身上各處經脈,這個時候只能如同僵尸一般橫躺于地,就連膝蓋都十分僵硬,彎曲不得。偏偏他身上雖然是一動不能動,神智卻是清醒著的,一雙眼睛定定地凝望著林茂,眼角上挑,眉目含情。“師父,你累么?”只聽到那常小青輕聲細語,軟軟問道。林茂眼角一跳,朝著常小青看去,卻并不搭話。那常小青也不以為意,反而繼續開口道:“師父,你最近瘦了許多,抱著我會不會太累了一些——改日我一定好生抱你,才能還你今日的這番情誼?!?/br>“……”他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