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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女方送去‘十六樣’作為聘禮?!?/br> “哪十六樣?” “自然是牛、羊、馬匹、皮貨、首飾、衣服、還有手工制作的一些東西,比如姑娘用的妝奩盒,我記得不是太全,總之一共十六種,少一種都不行?!弊阢⌒α诵?,“窮也娶,富也娶,不過是這十六樣東西奢簡不同,富人家娶媳婦,牛羊成群,上等絲綢,妝奩盒也肯定是鑲金嵌玉、寶石滿眼;窮人家嘛,牛一頭,羊幾只,幾件布衣服,一個銀鐲,至于妝奩盒,金的銀的置辦不起,弄個木頭的也行?!?/br> “總之,就得十六樣?” “對?!?/br> 宗恪說完,等了半天阮沅都沒動靜,他扭過頭來看看她,卻發現她一臉神思遐想的樣子。 他笑起來:“想什么呢?” “在想,下輩子,我要投生去做個狄族姑娘?!比钽渎?,“你也還是狄族人,咱們還是在一處,就在墨州、燕州那些偏僻的地方,也不用生在什么豪門,普通百姓家就行?!?/br> 宗恪握著她的手,輕輕吻著她的手背:“……咱們就從小一塊兒長大,村里那么多小伙子,全都圍著你轉,可你一個也看不上,就只看上了我?!?/br> 阮沅溫柔地笑起來。 宗恪繼續說:“到了十六七了,我爹我娘就去你家提親,可你爹不大樂意?!?/br> 阮沅睜大眼睛:“為什么不樂意?” “大概,我家太窮吧?!弊阢⌒α诵?,“他想把你嫁個更好的人家,富裕點的,彩禮置辦得也多?!?/br> 阮沅微微嘆了口氣:“然后呢,我爹就和我說,別死心眼了多得是好人家,為什么要看上那個窮小子呢?村里張財主來提親了,他家二小子除了滿頭癩瘡,平日發發花癡,抓著自己的娘親喊‘大嫂’,然后站在村口流流口水之外,也沒別的毛病,你嫁過去吃穿不愁,往后還能做財主奶奶,多好” 宗恪聽她說得有趣,笑出聲來:“那你怎么辦?” “我當然不依啊”阮沅說,“我怎么可能愿意嫁給那個癩頭的花癡?我說我不干,我就要嫁給你。我爹生了氣,說,除非讓你家備齊那十六樣,牛羊還有馬匹,都不能少于他提的數,金鐲子銀鐲子都得有,妝奩盒也要鑲上珍珠” 宗恪聽了直笑:“這可是獅子大開口,我們家既然那么窮,這讓我上哪兒去弄錢呢?” “是啊,我聽了也愁得哭,其實要我說,就算你扎一只竹馬來做聘禮,我也肯嫁的??墒俏业宰訄剔?,既然發了話,必定非得辦到的?!比钽鋰@了口氣,“我白天想,夜里哭,卻不知道該怎么辦?!?/br> 她說到這兒,倆人都沉默下來,就好像真為這犯了難,找不到出路。 “真的沒辦法了?”阮沅扭過臉來,望著宗恪。 宗恪眨了眨眼睛,望望天花板:“然后,那年玚兒回舜天祭祖,微服私訪,路過咱們的村子,碰巧聽說了這件事,就把兩錠馬蹄金送給了我……” 阮沅撲哧笑起來 “你個沒出息的”她笑罵他,“下輩子還指望兒子幫忙你讓玚兒怎么想” 宗恪也笑:“好吧,不要玚兒幫我。那我跟著馬隊到淵州販絲賺錢,積攢下銀子再回來娶你?!?/br> “那恐怕來不及?!比钽渎卣f,“你是想著出去的,可我覺得來不及。后來我想了個法子,我把自己這些年積攢的銀子再加上首飾,悄悄給你,叫你去換成彩禮。誰知你這個笨小子,事兒沒辦好,還漏了餡……” 宗恪詫異:“???我是個笨小子么?” “這輩子太聰明,下輩子就變笨了?!比钽渎龡l斯理地說,“籌辦途中,被村里人察覺,就告訴了我爹,我爹氣得拿鞋底抽我,罵我吃里扒外,還沒過門,就把娘家東西悄悄往婆家送?!?/br> 宗恪嘆道:“那可怎么辦?” “然后我爹就把我關起來了,可是我娘疼我,夜里悄悄就把我放了?!比钽滏倘灰恍?,“咱們就私奔了?!?/br> “……” “咱們就跑出去了,跑得遠遠的,去了村里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彼崧曊f著,撫摸著宗恪的后頸,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咱們倆在外頭隱姓埋名過日子,再過一兩年,有了孩子,我就說,咱們回去看看吧?!?/br> “然后咱們就抱著大胖小子回了村子?!弊阢⌒⌒囊硪淼匕咽址旁谌钽涞母共?,“你爹娘看你回來,氣也不氣了,也不罵你了,只顧著看外孫有多么可愛……” 明明是平常的句子,阮沅卻不由心里一酸。 “生米煮成熟飯了,他們也拿我們沒轍了?!弊阢√ь^笑了笑,“張財主家的癩頭花癡,見了你還是照樣流口水,你抱著兒子對他說:再敢過來,我叫我男人把你打個腦袋開花” 阮沅被逗得笑了半天。 “后來,咱們又生了幾個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比钽涞吐曊f,“再后來,孩子慢慢大了,一個個長大成人,咱家的閨女生得俊,提親的人上門了,踏破了門檻?!?/br> “咱們給閨女挑了戶好人家,選了吉日嫁出去,誰知道,她就跟她娘似的吃里扒外,總偷娘家東西往婆家送,每次回娘家,咱們聽見了消息,都得趕緊把好東西藏起來?!?/br> 阮沅撲哧一笑,又握拳捶他:“你怎么這么說我?誰叫你家那么窮?” 宗恪也笑,抓住她的手道:“好吧。閨女先不提,咱們還得忙著給兒子娶媳婦,準備彩禮,又是那十六樣?!?/br> “嗯,這次咱們不能再馬虎了,好好的準備了十六樣送過去,把媳婦娶進了門?!比钽湔f到這兒,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 “誰曾想,這個媳婦厲害得緊,在咱家橫行霸道的,后來添了孫子,更是厲害升級,兒子不向著咱們,盡向著他媳婦,過門還沒兩年,日子就過不下去了?!?/br> 宗恪哭笑不得:“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分家唄?!比钽湟部嘈?,“叫兒子媳婦單獨出去過,咱們過咱們的。分家第二年,春節,兒子帶著媳婦孫子來拜年,等他們走了,我才發覺做好的春歸餅,被媳婦不聲不響偷走了五六個?!?/br> 宗恪吃驚:“怎么會發生那樣的事?” “怎么不會?”阮沅悻悻道,“就是趁著孫子給我們磕頭的時候偷的,我昨兒個才做好的,少了那么厚厚一摞?!?/br> “那怎么辦?” “我當然生氣,氣得跑去村口罵,村里都知道我和兒媳處不好,也不敢出來勸?!?/br> 宗恪搖頭:“唉,算了,不就是幾個餅么?” 阮沅點頭:“嗯,到那時候,你也還是這句話‘算了,不就是幾個餅么?’我聽了更生氣,這不是少了幾個餅的事,而是她不該偷,哪有上門拜年,卻偷婆婆做的餅的?” 宗恪被阮沅豐富生動的想象力給帶入,他不禁問:“那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