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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沅一時覺得,渾身的血都干枯了。 她不敢去看他,只低頭給店長身上拍打灰塵。 “阿沅……”店長的聲音很微弱,“他走了?!?/br> 阮沅拍打著他衣裳下擺的手,陡然停住。 她終于抬起頭來。 對面看熱鬧的人群,自動閃開一條道。她看見,宗恪佝僂著背慢慢前行,在跨過馬路牙子的時候,他的腿忽然踉蹌了一下 阮沅一驚 她下意識想奔過去扶他,然而宗恪沒有跌倒,他用手撐著旁邊的電線桿,穩住了身體。 然后接下來,就好像那一下趔趄,讓他從迷夢中清醒過來,他忽然挺直了身體,步伐似乎也恢復了常態。 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眼淚慢慢涌上阮沅的眼眶。 “阿沅?”店長擔心地看著她,“你還好吧?” “我沒事?!比钽渑Σ蛔屟蹨I流出來,她拿起自己的挎包,扶住店長的胳膊,“咱們走吧?!?/br> 店長一直把阮沅送回她租的小屋,看她鎖上門才離開。雖然自己被宗恪給摔得很慘,但是這男人骨氣很硬,一路上都沒有抱怨過一聲。 阮沅給他道歉,他卻笑著說:“這有什么?不過是推了一下?!?/br> 阮沅低聲說:“我沒想到他有那么野蠻?!?/br> 店長停了停,才說:“聽起來,你和他的事好像很復雜?” 阮沅沒出聲,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那些古怪的詞匯,只會越解釋越凌亂。 店長離去之后,阮沅回到臥室,她沒開燈,只呆呆坐在黑暗里,一動不動。 她的腦子現在,暫時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去想。她沒有力氣思考,只能這么呆坐著,她覺得她渾身的精力都耗盡了,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也不知道這么枯坐了多久,阮沅終于覺得身上乏力了,她向后仰倒,直接躺在了床上。 身體下面,壓著一個厚厚的東西,阮沅用手摸了摸,是那個大加菲貓抱枕。 抱枕約莫半人高,是上次度假時阮沅在街上買的,她說宗恪總是喜歡抱著人,往后抱不了的時候,就抱這個加菲貓好了,反正他和加菲貓一樣,又懶又饞還愛欺負人。 阮沅還記得那天在街上,宗恪一刻也不肯安靜下來,圍在她身邊歡蹦亂跳、談天說地,像個小孩。被阮沅這么數落了之后,他卻很得意,還用加菲貓一樣的嗓子說:“把笨狗踢下桌子,完美把阮沅的午餐吃掉,完美抓爛家里的新窗簾,完美給我一個豬rou卷,我就能翹起地球” 和云敏分別之后,為了拿自己的文憑證件,阮沅不得不去了一趟藍灣雅苑。她本想拿點什么作為紀念,但是倆人卻連張照片都沒有。 最終,她只好拿走了這個加菲貓抱枕。 阮沅翻過身,抱住加菲貓,把臉壓住抱枕,狂亂的眼淚打濕了絨面,她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了。 剛才對宗恪說的那些惡毒的話,到現在,卻像芒刺一樣扎在她心里。她不知道宗恪聽了那些話又是何種心情,她現在才明白,原來她責罵宗恪的那些話,其實是在責罵她自己,阮沅比誰都更明白這一點,她那些難聽的話,都是說給心底的那個自己聽的:那個一心想跟著宗恪回宮去,永遠留在他身邊的軟弱的自己。 她恨那樣的自己,才會轉而生宗恪的氣,氣他為何不能狠下心來,一走了之?為何她做不到的事,他也做不到呢?為何他要和她一樣,如此軟弱,如此依依不舍。 她不想當個受害者,更不想當宗恪的人生累贅、拖著宗恪哭哭啼啼不肯撒手。阮沅做不出那種事來,她最恨自己變成別人的拖累。 于是,就這么結束了吧?阮沅突然想,自己不是縈玉,她進宮不過短短一年,在宗恪的生命過程里,并沒有留下過縈玉那樣深刻的痕跡,而且他們連孩子都沒有。所以他放棄她,一定比當年放棄縈玉要容易得多。 他就此放棄了她,重新回到正軌上,回到宮里,好好的做他的皇帝,不會再為縈玉難過,也不會再為她難過…… 為什么剛才要拉著店長在身邊呢?阮沅想,還不如索性讓宗恪一掌殺了自己,那更痛快。 第一百零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阮沅如常上班,宗恪再沒出現。 不僅如此,連之前形影不離跟著她的錦衣衛們,也忽然消失無蹤。阮沅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又黯然。 這自然是宗恪的吩咐,看來,他真的放棄她了。 這念頭讓阮沅死了一樣難受,既然宗恪放棄了她,那她也只好放棄自己了。阮沅迅速憔悴下去,雖然依舊如常上班,工作不出差錯,但是整個人活得如行尸走rou。 晚間下班,阮沅常常不回去,她會隨便上一輛車,找個靠窗地方坐下來。 車窗開著,冰冷的風吹拂著她的臉,城市車水馬龍,流光溢彩,車滑過如長河般的燈火,阮沅不知道這輛車的終點究竟是哪里,時間已經不早了,可她不想回家。 她喜歡這樣,坐上不明方向的車,任憑它把自己帶往不知名的地方,等到了終點站,她下來,找輛往回開的車,再慢慢坐回去。 她喜歡讓車開個不停,一直開,一直開。只要停下來,阮沅就會感覺到不舒服。 那是內心深處的不舒服,無論怎么賣力工作,怎么努力消費,都還是無法消減的不舒服。 她覺得心靈深處,始終有著無法克服的噪聲,所以她要一直把耳塞塞著,讓音樂片刻不能停,連之間的空隙都會讓她發瘋,她更沒有力氣打量周遭,她不要駐足靜觀,她沒那個耐心。 有的時候,她甚至整夜不歸,坐在公園長椅上,仰望著月亮用凄慘的步子從西邊爬上天空,然后再慢慢從東方落了下去。 她的腦子里什么都不能想,就算渾身凍得發僵她也不在乎,她的時間全用在發呆上,她能感覺到五內時時刻刻的煎熬,好像被文火翻來覆去烤個不停,那種怎么都平靜不下來的焦慮感,讓阮沅迅速消瘦了下去。 她在這兒找不到安身之所,因為她的安身之所,已經被她自己親手給毀掉了,對這花花世界,她再也提不起一點興趣了。 店長和一同打工的學生仔都擔心她,學生仔總對她說,要活得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 阮沅已經活得很用力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盎畹糜昧c”,一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兩只肩膀如扛了座山那般沉重。阮沅知道,自己是一臺不堪重荷的車,而且早已腐舊,每往上添一樣東西,都能聽見車身所發出的不祥的咯吱聲。 她對自己居然還未倒斃路旁,感到萬分驚訝。 然后學生仔說:“日子要熬長呵” 阮沅苦笑,她說她已經被廢去武功,一無是處了。學生仔眨眨眼睛,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