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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上仙?”啪一聲,竹竿忽的攔腰破裂,斷成兩截,正飛到半空的方諸失去支撐,大叫著墜下來,剛好趴到圍墻上面。他咬牙倒抽幾口氣,艱難地抬起上半身,手扒墻沿回頭一看,先是見一只晃眼的鳳凰,昂著脖子瞥了他一眼,再一扭頭,一張不太討喜的臉立刻撞進眼來。“天……天璣星君……”這話一脫口,手上一個沒抓穩,撲通一聲跌落下來。天璣看著他從大字趴里慢慢爬起來,綻出個明媚無比的微笑:“上仙,看來你終究明白,凡人再好,到底是比不過仙人??茨氵@般作為,是想吃回頭草了吧?”那笑容看的方諸渾身一個哆嗦,他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回以粲然一笑:“有勞星君掛記?!?/br>天璣輕哼一聲,臉上又回復一片冷冽:“可惜下山容易上山難,你既已脫離仙籍,要想再回到天庭,可就不那麼容易了,方諸——”“多謝星君cao心?!狈街T仍舊笑容可掬,“星君對我如此關愛,方諸不才,也不能為星君做點什麼,但盼得一機緣,覲見玉帝,屆時一定極力作薦,助星君喜得司情吏一職?!?/br>天璣的臉立馬黑了。北斗天宮天璣星君祿存的大名,在仙魔妖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倒不是因為他像青君那般有多風流,或是同天府那樣有多擅交,他雖非北斗七星之首,為人又眼高於頂,然因掌管仙界資產,又很會順著桿子往上爬,深得王母寵愛。這恃的寵既是王母的寵,他要傲嬌也沒人能奈他何,況且仙界上上下下,從王母到散仙,能不能穿華服戴美飾,騎寶馬坐香車,可都全指著他,他想不成天泡在目光浴中都難。這原本也沒什麼,出身高貴又手握重權,三千濁流中一瓢墨水獨領風sao,這放在人間也是情理之中,就像小狐貍說他方諸的,是命太好??墒?,那天璣仗著王母恩寵,四處狗拿耗子,結果手越伸越長,就連方諸這司情吏的差事他都時不時插一腳。天上的情案,方諸數萬年來也就審過數百樁,而其中有百多樁都是天璣上疏,王母首肯,方諸不得不為之的,在方諸閉關修煉暫不方便出手時,這廝還會代方諸行刑。同太白等人一樣,玉帝對此頗有微辭,然他懼內之名名揚四海,在王母默許之下,觀之也只能一只眼閉一只眼睜。天璣忖之良久,數千年前,終於趕在一個天高氣爽的晴日,趁著玉帝于瓊林中信步騎馬,毫無警惕,忽的冒出來痛陳方諸尸位素餐,不堪為司情吏,而自己萬年司祿,廉潔奉公,一身正氣可昭日月,滿腔高古勝於九天,如此人才,方為司情吏上上之選。玉帝先是驚得險些馬失前蹄,接著面不改色看著他指天畫地慷慨陳詞,最後扔下句“容孤斟酌片刻”,便丟下喜上眉梢的天璣,策馬離開了。這邊廂,方諸看著天璣的表情,笑得更燦爛了。誰讓這廝如此討人嫌,他方諸會招惹到秦飛卿,若論功論勞,天璣當推魁首。天璣壓下頰上兩團黑云,冷哼一聲道:“覲見玉帝?哼,王母已下令將你逐出天庭,今後你方諸是圓是扁是生是死,可都不關仙界的事了!你,好自為之罷!”復一記冷哼甩過來,拂袖乘鳳而去。待一仙一鳳隱沒在云彩之中,方諸才抱著胳膊捂著膝蓋,嗷嗷叫喚起來。“你怎麼在這里?”靄靄霞虹之下,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射過來。☆、第十八篇“啊……”方諸趕緊站直身子,站在階下恭然一揖,“這位仙子,我……小人是來拜訪你家星君的?!?/br>白衣小童微微皺起眉頭:“星君不在府中?!?/br>方諸怔了怔:“他不在府中?”那會是去了哪里?小童低低笑了一聲,冷冷地望著他:“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星君有事下凡,離開已有一炷香的功夫?!?/br>一炷香?方諸這才將小童端詳了一番,見他嘴角烏青,右臂也掛了彩,猛然意識到自己在人間雖是過了好幾日,此處卻只是一個須臾。他望向小童的目光飽含愧疚與感激:“之前的事……多謝?!?/br>小童別過眼,沉默地木著臉。方諸暗嘆口氣,再拱手道別,甫一轉身,聽小童在後面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里?”我方才不是回答了……哦,方諸頓悟,道:“是海棠仙子音塵送小人上來的?!?/br>小童目光一凝:“海棠仙子?是海棠花妖罷?”方諸一震。小童冷笑道:“你既欲與妖魔為伍,就莫要沾惹我家星君。他受你拖累,已經夠多了?!?/br>語罷側身,踩著流星踏進府中。方諸釘在原地,許久才從衣袖里摸出一片海棠花瓣,垂眼看了片刻,張口念訣。白花漸起,繞在方諸身周,方諸回頭看了看墻中參天的古木,再是一眨眼,他人已到了凡間,秦府大門口。此時天已黑盡,沉沉暮色中,秦府門口兩只石獅子巨口大張,看上去略滲人。站在獅子巨口跟前的方諸有些頭皮發麻,打左邊晃到右邊,又從右邊蕩回左邊,如此這般晃蕩了一刻鐘,進去通報的小廝方挑著燈籠出來。小廝一推開門,看見的就是外頭那個自稱少爺友人的青年熱鍋上亂竄的情景,心下不由有點小不悅。想他家少爺,自小含著金湯匙長大,三歲吟詩,七歲作賦,長大了更是才貌并舉,身邊跟的那一大串友人,個個對他望塵莫及,結之而感三生有幸,言辭間謹慎小心就不提了,還時不時攜著這個帶著那個上門來加固友情,而且態度甚是卑微恭謹,就連對他這個不起眼的小廝都是有禮有節。可眼前這個叫允梓墨的……穿著寒酸形容枯槁就不說了,等人還等得如此急不可耐,一點寒風就受不了了,跟其他公子相比,簡直就是云泥之別——其他公子是天上的彩云,他就是地上一抔黃泥。一抔黃泥,究竟是如何高攀上他家少爺這只鳳凰的呢?這小廝到府上方才兩月,然平日里從其他仆人那里,零零碎碎聽過不少事情,譬如少爺跟這個叫允梓墨的,兩人可謂相交甚篤。允梓墨剛才來的時候,他已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除了一張臉還算出眾,渾身便再找不出一點可圈可點之處,心頭不由納悶,真不知自家少爺是如何被他迷惑上的。方諸聽到動靜,立刻迎上前來,卻只見到方才那小廝,不由張大了嘴,又在小廝鄙夷的目光中趕緊闔上,躊躇著道:“小哥……你家少爺呢?”小廝仰著下巴道:“少爺已經歇下,恕難見客,允公子就請回吧?!?/br>方諸一愣:“你家少爺向來喜歡晚睡的……”莫非,是不愿再見到我……小廝蹙眉截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