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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源源不斷的流水線工藝品。今天,貴族人歡喜,將你擺在那位置,你是藝術。明日,貴族人喜新厭舊,大手一揮,將你扔進垃圾桶,你就只是未來難測的垃圾。季洲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可替換的物件。所以天降災禍,避無可避。若光是裁員倒還好,管你平民去哪,只要不進這道門。但不知何時開始,貴族人之間,漸漸形成不成文的規矩。手下員工,就算老板烙上印記的小寵物——寵物一放生,毫不留戀撒腿就跑,豈不是很丟面子?為了避免心塞,貴族人再不放生,只談饋贈,還言之鑿鑿——“為了不讓你們餓死街頭,精心為你們挑選了下家。記得感恩戴德,繼續努力工作?!?/br>大廳里,平民擠作一團,含著哭腔,竊竊私語。唯有季洲面無表情,深埋腦袋,在心里感嘆一句前路坎坷。待會兒,下家老板要親自來挑選,模樣端正的重用……模樣不喜的,便扔去下層工廠,日以繼日賣命。季洲寧可賣命。因為據說,那些被重用的,都只能去賣身。第3章在這個時代,平民唯有賣命和賣身,兩條路可走。賣命,流血流汗,誰都差不多。而賣身,卻有小概率平步青云,脫離苦海。雖說只是暫時的,今日懷抱炙熱,明日床下寒涼,但為尋片刻依靠,大多數人仍趨之如騖。命都難保,哪管什么禮義廉恥?誰也不比誰清白。可季洲從未考慮過這回事。在最艱難的時間里,他在暗巷,為食物跟人爭得頭破血流。足足躺了兩周,才勉強緩過來。即使到了那地步,他也從未產生,用還算不錯的這張臉,換取什么的念頭。其一,是季洲與生俱來的,卻又不合時宜的傲氣在作怪。他能屈能伸,平日偽裝得怯懦,還能安慰是為自保。可若雌伏于陌生身下,被折騰得整夜不得安寧,連唯一松懈自我的時間,也被剝奪了……光是想來,季洲就覺毛骨悚然。再者,他對情欲一事,實在沒多大興趣。整日面對面容丑陋、靈魂更丑陋的家伙,惡心得愈發清心寡欲。即使破天荒,遇見模樣端正的,季洲也不過支著腦袋,津津樂道一番。并不會試圖染指。人生已到舉步維艱的地步,哪來什么興趣一晌貪歡。何必呢?這個時代并不允許盡情享樂。將衣服裹緊,大廳里,空調開得很足。對整日立在烈陽下的季洲來說,突然被拽來,溫差過大。根本抵抗不住冷氣直吹,沒多時,就覺喉嚨發癢。咽了口唾沫,他想象自己病到蒼白的模樣,竟暗自樂了起來。祈禱大老板乍見這幅病怏怏,嫌棄地將自己分去工廠打雜。左側,是與自己一同守門的小少年。果真少不經事,自打聽了毛骨悚然的八卦,嚇得牙關顫抖。若非前方有人守著,必定會嚎啕大哭。季洲嘆了口氣。雖說交情淺,好歹面對面相處了那么長時間,終究有些不忍心。他不動聲色,轉了好幾次酸疼脖子,也沒能想出安慰話語。難道該告訴他——放心,你長得不夠好看,頂多去酒店打雜?似乎太打擊人了些。主管厲呵一聲,原本議論紛紛的大廳,被“啪”地一聲按下開關。轉瞬間,寂靜如墓。耳畔抽噎聲止住,季洲閉眼,找回平日偽裝的感覺。再睜開,便成了柔弱神情,弓起背,整個人小幅度顫抖。寂靜大廳間,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季洲豎起耳朵,深深鞠躬的同時,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兩個人?裹在服帖西服內,季洲身高腿長,躬成了一個直角,拼命縮在角落。仍無可避免地,引人注目。在心里數著拍子,每隔一段時間,就細微顫抖一回,栗色頭發隨之擺動。一道灼熱視線落至后背,停頓幾秒,又輕飄飄離開。松了口氣,季洲用力咬咬下唇。這一咬,的確下了狠心,疼得他身子立馬一繃。眸子間氤氳開霧氣,少年模樣的他眼角濕潤,面色蒼白,下唇卻捎著血染的紅。加之感冒導致神色不振,一副惹人輕視的膽怯樣。舔了舔含著血腥味的唇,季洲只聽主管諂媚地吹噓,一道陌生男音間或傳來,冰涼的。深呼口氣,季洲祈禱待會兒一切順利。原本在扮演柔弱,到了后來,卻被冷氣吹得果真瑟縮了。季洲咬緊牙關,方聽如蒙大赦的一聲:“抬頭?!?/br>余光所見,許多人迫不及待直起身,唯獨頭腦昏沉的季洲慢半拍。忍住腰間酸澀,他虛弱抬頭。一名男子站在不遠處,勾起唇角。從季洲角度,只能窺見側顏,卻從棱角分明間,想象出那人眼神的狠厲。即使笑著,透露出的仍是刺骨寒意。季洲心中一突:若是被選上,恐怕活不了多長時間。想到這,原本就運氣不好的他,更是對未來充滿憂慮。在心間迅速策劃的當口,季洲無意中朝旁側瞥了眼。瞬間,他怔住了。即使五官拼湊起來如此陌生,可季洲仍從那流暢輪廓,和深邃眼底,窺見半分熟悉。只見焦文澤蹙著眉,眸子間的審視與訝異毫不掩飾。兩人目光相撞,原本懸吊吊的心,忽地松了些。他也認出了自己。室內明亮,地面如鏡,在這猝不及防降臨的機會里,季洲了卻了一樁心愿——看清那個“興許好看”的貴族人,完整的模樣。焦文澤黑發干凈利落,皮膚白皙,整個人顯出優渥氣質。一雙眸子沉而濃黑,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在這金碧輝煌的室內,他修長身子裹在量身定做的衣服里,與周遭環境十足的匹配。襯衣一絲不茍,扣到最上一顆,視線滑動,季洲凝視那滾動的喉結。舉手投足間,皆是美好精致。季洲呼吸一窒。若非氣氛緊張,一碰就碎,他必定拋棄過往原則,在明晃晃燈下打聲招呼。可惜此刻,季洲自身難?!?/br>他得為方才的片刻失神,付出代價。前來挑選的老板,視線原本落在他人身上,如今卻被吸引到自己臉上。眸子一沉,那人伸長了腿,三兩步行至身前。季洲趕緊咬緊牙關,渾身顫抖起來——像只槍口下難以掙扎的小動物,脆弱,而惹人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