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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不情愿,他舅父甚至以罰跪相逼,他寧愿跪地不起也要拒婚,你道是為了什么?” 蘇云聽聞他的親事,不覺心口一涼,她早已猜出葉母后面的話來。他忍受壓力而拒婚,是因為對他對蘇云已經動了真情。 葉母見蘇云一言不發,復又說道:“之前我一直是以為是因為他對死去的未婚妻念念不忘,直到我見到他所繪的蘇姑娘畫像,這才明白過來?!?/br> 畫像?他竟然偷偷替自己畫了像?想到這里,蘇云臉色微紅。 葉軒的心意她怎會不知?如今又知道他便是前世自己情牽的李公子,心中更對他早已萌發的綿綿情意更是愈發不可收拾,她恨不得馬上與他相見,互訴衷腸。 可是她不能這么做! 如今橫亙在兩人面前的,不僅僅是門第懸殊,還有敵對的立場。她此生背負的是鄭氏一門的血海深仇,她的仇敵便是那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天子,而他的職責與義務,便是守衛這個天子定下的王權和法理。兩人勢同水火,今后勢必將面臨更多的沖突與對立,而她稍不留心便會粉身碎骨甚至禍及家人。她前世已經拖累了他的家人,今生如何忍心再做他的絆腳石? 蘇云深深納了一口氣,壓抑著發顫的嗓音,言不由衷道:“夫人的意思蘇云早已明白,蘇云對于葉大人十分敬重,絕沒有絲毫非分之想。蘇云也衷心祝愿葉大人能與范小姐早結連理?!?/br> “既如此,還望蘇姑娘替我去勸勸葉軒,讓他早日回頭,斷了這個念想!”葉母哀求道。 雖然內心早已肝腸寸斷,但蘇云強裝淡定:“夫人所言,令小女無地自容。不過小女此時去見葉大人,恐有所不便。不過,我自有辦法讓葉大人有所醒悟。還請夫人先回,蘇云今日定會給夫人一個交代?!?/br> 葉母得了她的許諾,將信將疑的告辭離開了。 待送走葉母之后,蘇云折身返回了閨房,喝退左右獨自留在里面,就連貼心的花梨也不讓進來。 她合上房門,已是四肢癱軟胸悶氣結。翻江倒海的痛苦與憂愁向她洶涌而來,逼得蘇云難以招架,她一頭撲倒在香枕上,嚶嚶悲泣,卻還要緊咬手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最后竟連手指都咬破出血。 想如今,滿目滿心都是葉軒的影子,明明渴求著能夠不顧一切地奔向他,撲在他的懷中緊緊擁抱著他,讓他的體溫慰藉自己傷痕累累的心。卻要硬著心腸忍著痛楚將他推開,甚至拱手讓人。怎叫人不魂斷心碎? 悲悲戚戚之中,蘇云掙扎著起身,于書桌上提筆寫下: 一縷香魂水中葬, 兩情別離心滿瘡。 三親六眷一朝亡, 四分五裂家門喪。 五內俱焚愁斷腸, 六道輪回歸世上。 七十二變容顏藏, 八面相對不識郎。 九曲回腸淚凄涼, 十年生死緣渺茫。 ☆、另覓芳菲 蘇云寫到這里,早已是熱淚盈眶,眼前景物在淚水中化成朦朧一片,眼淚就像是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掉,滴在墨字上,將宣紙暈染了一灘污跡。 她又提筆狠心在詩箋畫下一道道的墨痕,每畫一道就如同拿尖刀剜在自己的心上,疼得撕心裂肺。直到墨跡將詩箋完全覆蓋辨認不出字跡來,她才依靠著椅背,無聲地抽泣。 她抬著淚眼往窗外望去,只見到處是并蒂繁花,成雙雁兒,就連天上的云兒也是兩兩相依,唯有自己卻是形單影只,空留一番相思。 無奈,只得用繡帕拭淚,重新書就信箋一封。執筆之手卻是不停顫抖,原本娟秀端正的字跡也顯得頹然無力: “葉大人在山谷救命之恩,民女沒齒難忘,來世做牛做馬定當回報。大人的海樣恩情,民女無一刻不謹記在心。民女對大人尊如師長,敬如父兄,不敢有半分越禮。 民女年幼無知,若是讓大人有所誤會,并非本意實則無心。民女誠惶誠恐,愧疚難安。 大人之真情切意,民女感恩戴德。怎奈何民女之心另有所屬,無力相慰。 經民女再三斟酌,將此步搖歸還予大人,還望大人另覓芳菲,切莫思量!” 寫到最后“另覓芳菲”之時,她已經泣不成聲,整塊繡帕都被淚水浸濕了,這才沒讓淚滴落在信箋上。 書罷之后,蘇云伏枕而哭,直到淚水流盡,已分不清是何時辰。 她悠悠轉轉地起身,顫顫巍巍地取出一枚木匣,里面裝的正是葉軒送給她的那支云雀銀步搖,而后將那絕情信小心折放于木匣之中,叮囑江魁親自送到葉軒手中。 豈料葉軒見了信箋之后,急血攻心,加之一天未曾進水進食,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支撐不住,竟然暈倒過去。葉母令左右將他抬到塌上休息,沒想到他躺在床上之后便高燒不退,一病數日,葉母怕他再受刺激便不再提及婚事。葉軒康復之后,即刻啟程趕往沁州辦案,與范小姐的婚事也只得不了了之。 自從葉母來訪之后,蘇云也是一連數日足不出戶,終日將自己關在房中,連花梨也近不得跟前。這可愁煞了蘇府上上下下的人。這一日,花梨送去她房中的的飯菜又是只動了幾口便被退了出來,花梨端著撤下的餐盤,正往廚房送去。 冷不防滴水檐上突然閃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來,沖著她耳邊響亮地大叫一聲:“花梨!” 花梨嚇得一個踉蹌后退,手中的餐盤差點兒摔在地上。待她緩過神來,見到蘇巡倒掛在屋頂上,倒栽蔥正對著她擠眉弄眼。他的發尾向下垂落,顯得十分滑稽,臉上又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花梨捂著撲撲亂跳的胸口,怒甩他一眼: 這個少爺,不是上梁就是爬樹,他真以為他是猴子哪! 空氣中飄過來一絲酒味,花梨皺著眉頭那鼻子嗅了嗅,挑眉問道:“這什么味???少爺,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啦?小姐不是吩咐過了,不許你再沾烈酒的!” “沒有沒有,我哪敢不聽jiejie的吩咐呢!”蘇巡忙不迭地抵賴,悄悄把藏在屋頂上的酒壺往里推了推。 他瞥見了花梨手中幾乎未動的餐盤,兩眼立馬放出光來,伸手就撈了一只香噴噴的油燜大蝦,一口塞進嘴里,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這么多好吃的浪費了多可惜啊,統統到我的肚子里來吧!” 花梨看著他油乎乎的手就往衣服上抹,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正當蘇巡的油爪子再次伸向那盤大蝦時候,花梨一個閃身躲到一邊,還故意猛扯了蘇巡的衣袖。 蘇巡冷不防抓了個空,重心不穩眼看就往地上摔了下來。就在他殺豬般慘叫著要跌到地上摔個狗啃泥的時候,花梨的繡花腿對著蘇巡的身子輕輕一鉤,蘇巡在空中打了個轉,屁股朝下重重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