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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跟在落影身邊,喚她小姐也習慣了,故而一直沒改稱呼。 落影睜開雙眸,穩了穩神,低聲道:“在?!闭f著強打精神回過身來。 即便再是失落,她還是孟家的女主人,有客來訪,她不能失儀。 一陣微風忽而襲來,幾許槐花紛紛而落。她微微一笑,目光從墻邊的槐花移至來人身上。 來人衣白勝雪,年紀尚淺,但自有一股沉穩而超然之態,氣度不凡。與孟無虞的邪魅不羈相異,他眉清目秀,俊朗而風雅,仿佛一尊經名家精雕細琢的玉像,偏又靈動如仙,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他,不正是自己曾經設想過的白衣公子么? 可又如何?眼前只有孟無虞的影子,揮之不去?,F在落影才明白,在她心里,那個放浪形骸的小混混,那邪魅不羈的笑容,才是能讓她心頭一顫的芒刺。 “夫人,在下陌蕭,是孟兄故交。如今孟兄有難,不能伴夫人左右,托在下來照應?!彼f得不疾不徐,抬眼望著她,目光沉靜而幽遠。 可有難這二字一傳入耳中,落影只覺天旋地轉。對孟無虞的杳無音訊,她設想過無數次原因,有好的,也有壞的,如今經陌蕭這么一說,那些壞的便都薨然在目。 她抬起已不再清澈的眸子,急紅了臉問道:“孟無虞他怎么了?” ☆、他終還是做了選擇 陌蕭朝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看了看,遲疑片刻,沉聲道:“莫筱經過瀛洲,認出孟兄,上報了司馬路?!?/br> 莫筱......剛聽著陌蕭說出自己名字,如今,又生出個莫筱,她一時有些亂。但聽得司馬路的名字,她便憶起孟無虞劫了司馬路財物一事。想到這里,她心里更是亂得不行。 迎了陌蕭進屋,落影喚子衿給他倒了杯粗茶,“陌公子請用茶?!甭溆皬姶蚓?,盡力讓自己穩定下來。 陌蕭接過茶,放在案上,對著聞聲而來的孟父行了個禮:“孟公,陌蕭來了?!?/br> 孟父見了他,忽而老淚縱橫:“剛剛你對落影說的,老夫都聽見了,這個逆子,得罪了司馬太尉,這可如何是好?”看得出,孟父與陌蕭早已熟識。 落影坐在一旁,心里暗暗擔心。 陌蕭走上前去,抬起袖子,順手為孟父拭去淚痕,輕聲道:“孟公莫擔心,如若孟兄愿意,”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俊眉一皺,怔了片刻。 “怎樣?”這瞬息神情,被落影盡收眼底。她抬起眼,望著陌蕭本來清冷而此刻卻生出遲疑的眼神。 陌蕭重回座上,品了一口茶,低聲道:“對司馬路和莫筱來說,財物不過爾爾,名聲事大?!?/br> 落影頓覺有了救,急聲問道:“你是說,如果無虞與莫筱、司馬路負荊請罪,自降身價,便可保全性命,是嗎?” 陌蕭點點頭,“司馬路如今聲勢大不如前,自不想與任何人為敵。孟兄腹有才華,如果能如此,說不定能與之結交?!?/br> 孟父卻在一旁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聽得落影晃過了神,孟無虞是何人?是一介草民之時,都曾下筆寫出許君萬頃,如此心高氣傲,他能去找司馬路賠不是嗎? 落影心頭一緊,看到陌蕭同樣猶疑的眼神。 “陌公子,你可知無虞有什么打算?”落影一臉期待地看著陌蕭。 陌蕭輕嘆一聲,“反?!?/br> 話音落時,落影手一抖,茶杯碎了一地。她雖料到孟無虞不會屈從,但也未曾想過,他會反。 子衿一邊兒收拾著一地碎片,一邊兒眨巴著眼睛:“反對司馬路?都搶了他東西了還不叫反對嗎?還想怎么反對呀?” 落影心里隱隱作痛。反,不是他孟無虞一人之事。若是敗落,便是滿門滅族。而以他一個小小縣令,又如何能成功?這么多時日,他杳無音訊,終于盼來陌蕭這個信使,就是給她如此一個答復?落影只感覺,自己的一雙手微微顫抖。如她所料,他,終還是選擇了爭天下。但始料未及,他可以不惜放下她。 良久,怔在原地的孟父如瘋了一般頓足道:“這逆子,連父親妻兒都不顧了嗎?”說著,他將拐杖狠狠戳在地上,失重一般朝椅子坐了下去。 落影抬起顫抖的雙手,摸摸自己活蹦亂跳的肚子,緩緩問道:“他決定了嗎?” 陌蕭搖搖頭道:“尚未?!?/br> 落影聽了,倏地抬起眉睫,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陌公子,可以幫忙勸勸他嗎?” 未等陌蕭回話,她只覺小腹劇痛,接著,一股溫熱的液體汩汩而下。她痛得踉蹌倒地。 陌蕭下意識地俯身扶住她,頎長的手指溫柔撫著她的臂膀,恰好將她攬在懷中。 “姑娘,快去請產婆?!币娮玉茋樀媚樕l青,孟父又年事已高沒了主意,陌蕭對著子衿說道。 “嗯!”聽了這話,子衿才回過神來,趕緊往外跑。 落影只覺這疼痛剛還是劇烈,如今卻又舒緩了些。這時,她才想起自己如今正被這個初見的少年托在懷中。想到這里,她抬眼看向眼前的陌蕭,十分不好意思,“陌公子,放開我吧,我沒事了?!?/br> 抬眼之時,卻恰好對上他近了些的臉。 之前清冷孤傲的他,如今面上微微泛紅,眼神也矍鑠著,本來看著她,見她抬頭,忽而又將視線移開??吹贸?,他也十分不好意思。 須臾,見落影好了許多,他才將落影扶至座上,拱手道:“失禮了?!?/br> 剛回到座上,落影便感覺小腹一陣抽搐,疼痛更甚了,還好子衿請的產婆及時趕到。陌蕭扶著孟父到門外等候。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讓落影覺得渾身如同被肢解一般,難以招架。產婆的聲聲催促在耳畔響著,她卻在疼痛中覺得耳鳴,恍惚間,眼前出現了孟無虞的模樣。 “娘子,娘子,我回來了!”一邊,是他爽朗的笑語。 “娘子,要挺??!為夫在呢!”時而,她又生出些幻覺,仿佛他就在身邊。 突然,最為刻骨的疼痛襲來,將她拉回現實。 嬰兒的一聲啼哭之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見了。 再醒來時,她看見子衿抱著包被里軟糯雪白的嬰孩,坐在她身邊。 “小姐,你終于醒了!”子衿抹抹眼角的淚痕,欣喜異常。 “給我......看看,”落影想看看,這孩子像誰。 子衿將孩子抱到她枕邊。這個男嬰睡得很沉,rou呼呼地,垂著長長的睫毛,雖是男孩,但與孟無虞并不相像,反倒是神似落影。 落影撫摸著男嬰嫩嫩的臉蛋,一邊是初為人母的喜悅,一邊亦是辛酸。兒子來到這個世界,卻見不到自己的生父,甚至,不知何時能見到。 正想著,子衿又將孩子抱了過去:“小姐,你身子虛,我先照顧孩子吧。對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