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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離開了他的寢宮。 燕氏的后宮,實際上她也只到過四個地方:琉璃院、美人閣以及燕思凡、季玉妲兄妹二人的寢殿,所以跟隨著眾人來到這熙熙攘攘的所在,若不是抬頭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丫頭也不會知道自己到了“承乾宮”。 等走了進去,里面落座的人們全數站了起來對著燕思凡行注目禮,烏泱泱一個廣場的人還真讓丫頭吃了一驚,四周的回廊上掛滿了燈籠,宮女和內侍們舉著托盤侍立在各個角落,丫頭為這般盛大的聲勢震撼,小心翼翼地跟在燕思凡身后。 離最上端的座位較近時,丫頭余光不小心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又驚又喜的她正想出聲,一旁的內侍便嚴肅地瞪了自己一眼,丫頭這才知道,燕思凡沒有打算就這樣把她還給熄烽。礙于燕思凡勢強,丫頭乖乖地閉嘴,低頭跟上了眾人。 但直到現在丫頭也想不通,燕皇為什么要把她從熄烽身邊帶走。 燕皇一落座,下面便響起眾人行禮問安的聲音,打斷了丫頭的思緒,負責看守她的內侍將她引到了燕思凡身后幾步遠處,使她既能看得見廣場上的動靜,又因為前方侍從們的遮掩不易被發現。 趁著眾人行禮,燕思凡回頭瞄了一眼自己,那眼神雖然含著笑意,卻讓丫頭覺得有些冷。 丫頭避開他的視線,偷偷看了看離自己最近的幾個女子。 宮里面是有太后的,不過這個所謂的太后既不是前皇后也不是燕皇生母,只不過是個承恩宮女提拔上來的幸運婦人,借著病體孱弱為由從不參加大小宴會,現任的燕后又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蠢人,內宮的大小事務多半都落到了年僅十八的葉貴妃身上。 葉氏是燕皇寵愛的新世家,葉貴妃在內宮也十分受寵,為燕皇誕下了皇次女,將無子無寵的皇后遠遠甩在身后。別的不看,單看這次的大婚由葉貴妃承辦便知道皇后的確是沒什么用的。 在丫頭眼里,燕后和葉貴妃的區別就是一個老一個年輕,葉貴妃和燕后一左一右地夾著燕思凡,讓燕后像是另外兩人的母親一般。 燕后究竟有沒有這樣衰老只能說是見仁見智,但她滿臉的郁色卻是顯而易見的。 葉貴妃以下坐著一個穿淡紫色宮裳的女子,樣貌普通,勾起的嘴角像是時刻含著笑,臉上rou嘟嘟的,看起來一團稚氣,但眉宇間卻又有幾分雍容。 丫頭不喜歡銳利的貴妃和喪氣的皇后,看遍燕思凡后宮,只覺得那紫衣女子最和氣了——只是她再和氣與我有什么關系,反正燕思凡不開口,自己是沒辦法和熄烽一起離開的。 想到這里,丫頭又嘆了口氣,扶了扶腰,站久了便覺得肚子有些墜,隱隱有種嘔吐的感覺,只能使勁忍住了。 更鼓敲了三響,承乾宮的正門口一匹黑馬載著兩個人奔馳進來,直走到中央,離燕皇幾十步遠時才停了下來。赫連長風先行下馬,又將爾朱薔扶下馬來。 兩人齊齊朝燕皇行禮。 燕皇示意平身,立刻便從周圍走出幾個羅綺夫人扶著爾朱薔退下了。 爾朱薔是被赫連家的嬤嬤們帶下去更衣了,禮賓們陸續到場,持著禮器依次排序,赫連長風坦然淡笑著接受著眾人的矚目。 不久,換上同色的青綠吉服的爾朱薔在嬤嬤們的簇擁下再次出現,平常她做慣了華麗鮮艷的打扮,偶爾換上這樣清妍的服飾,倒讓她鮮少地流露出青春少艾的美麗來,頭上的發飾少了許多,卻個個都是稀世珍品,一只鳳凰銜南珠的金冠束在發心,旁邊的碎發編成小辮子圍攏在耳后,耳垂上是兩只剔透圓潤的珍珠耳釘,愈發襯得爾朱薔朱紅齒白,清純可人了。 兩人站在一起,的確配得上“金童玉女”四個字。 丫頭沒過多久就認出了廣場上那兩個人——也是運氣,今日舉行婚禮的兩位新人竟都是她的舊識,一個是在江邊被自己偷走一顆青玉珠的赫連公子,一個是在山莊給了自己一道疤的爾朱小姐。 怎么這些所謂的貴人一天到晚地到處跑,還總是給自己遇見? 丫頭不滿地撇了撇嘴——若是沒有遇見這些人,沒有熄烽,沒有燕思凡,沒有這個家族那個家族,現在自己還可以在驪水邊繼續捕魚賣珠,多好! 禮官開始念祝詞,新人們跪在蒲團上聆聽教誨,隨即樂聲響起,樂師們手持蘆笙竹笛琵琶等樂器繞著來賓和新人演奏,乍眼看去只見一群身著彩衣的團子繞著廣場滿地跑,中央兩個人兒則在這悠揚樂聲下交換了信物,斷發入囊,合于心側,拜別天地,再拜君王,最后拜別父族母族,在禮官的指引下,兩人登上轎輦,前往他們的婚房去了。 這邊禮樂隨之散去,廣場立刻顯得空曠起來,燕皇笑著揮手,葉貴妃便起身道:“爾朱赫連大喜,吾皇甚慰,請以歌舞待之?!?/br> 言畢,走廊上傳來鼓聲,三更鼓下,一群身姿窈窕的舞女蹁躚入場,琵琶聲起,頓時歌舞歡騰,眾人舉杯相飲。 被丫頭忽略的一出角落里,一個同樣穿著內侍藍衣的小人兒默默注視著廣場上的一切。 “千乘二郎旁邊那個女子是誰?”季玉妲一邊探頭探腦地偷窺一邊問自己身后的宮女。 茹雅笑了笑,臥蠶眼彎成月牙般的弧度,一身二等宮女的明黃服飾讓她看起來比臉色青黑的季玉妲美麗許多,但無論是言語還是動作中,她總是能對季玉妲表現出無限的敬意,“主子,那位是千乘元娘,剛剛從千乘家的封地回來,當年她離開長浥時主子還小,自然沒有見過?!?/br> 千乘元娘……那個幾乎成了傳說的寡婦…… 季玉妲不由得多看了熄烽兩眼,心想若我將來被夫君欺辱,皇兄也會為我大開殺戒嗎? 畢竟是皇族眾人,季玉妲天生的視人命如草芥,不懂得八千婆余族人盡數被屠殺的概念,只覺得熄烽是這堆飄飄欲仙俊朗出塵的公子中最特別的一個。 茹雅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不動聲色地繼續觀察季玉妲的一舉一動。 季玉妲的目光繼續在人群中逡巡開去,之前赫連長風和爾朱薔背對著她,看不清楚,但眾人的反應無疑說明了這對新人的容顏之盛,與長風并稱赫連雙壁的呼云似乎是不想搶了兄長的風頭,只穿著紋飾簡單的常禮服,只是坐在榻上微笑著欣賞歌舞,卻也能吸引大批宮女的注意力。 呼云接過宮女為自己斟的酒,對著對面舉杯,順著他手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燈火晦暗的坐榻處,一個艷若虹霓的男子淺笑著與呼云對飲。 這不是那日的七洛王爺嗎?季玉妲一怔,想起之前的雜耍以及驚雷那日卸下妝扮的神無執,那張臉仿似女子一般嬌艷,神無執又有著那樣陰沉狷介的氣質,每當那雙墨黑的眼睛掃過時,季玉妲都不由得凜然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