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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競陵,誰又知道會惹出什么亂子來?她給自己添麻煩倒也罷了,她不在意這點兒小事。若是姜清渠又挑起了齊魏之間的紛爭,那又當如何? 會惹來麻煩的軔芽,便該按死在泥里。 于是,姜靈洲心下便做好了計較。 “二meimei,jiejie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彼龘u搖頭,道,“我不能帶你去競陵?!?/br> 在這種事兒上,她是不屑于騙人的,因而也不愿降了身段,去編什么“不得已”的借口。她只是與姜清渠如此說了,便回去照看蕭逾璋了。 跟著姜靈洲的蒹葭卻比她更懂得變通些,眼看著姜清渠面色怔怔,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蒹葭便對姜清渠道:“二公主,競陵王妃這個名頭聽著響亮,可盛名之下到底是怎樣一番光景,也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河陽公主和親嫁人,又如何能活的自在呢?” 蒹葭說著,還紅了眼圈鼻尖,一副心酸已極、感同身受模樣。 姜清渠有些懵,心底掙扎了起來——如果這大jiejie真的在魏國過的不好,那她去了魏,也只不過是換個牢籠罷了。 “這……”姜清渠還想掙扎一下,“大jiejie如今產下了小世子,那競陵王應當待她甚好才是。更何況大jiejie國色天香,又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呢?” “恕奴婢直言,若是世事真有這般簡單便好了?!陛筝鐕@了口氣,語氣愈發哀戚,“二公主可知道那魏國起了多少波瀾?太后暴斃、競陵王被褫職、梁妃病瘋、祆教作孽,這一樁樁一件件,又豈能讓人好過?” 聽蒹葭的話,姜清渠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懼意來,面色略白。 “實不瞞二公主,若非王妃娘娘吉人天相,怕是當初入競陵之時,便死在陳王谷的伏擊之中了?!陛筝鐡u搖頭,道,“嫁過去這一年余,王妃幾度在鬼門關徘徊。王妃如今不讓二公主一道去競陵,是為了二公主的安危著想?!?/br> “那競陵王竟放著大jiejie不管嗎?”姜清渠追問道。 “和親婚嫁,又能如何?”蒹葭不答,只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姜清渠的身子搖搖欲墜,眼底已無光彩。 若是競陵都不能去,她還能去哪兒?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可容身之地。 姜清渠無處可去,又不愿回華亭,只得留在武揚養病。 武揚城外,卻是一片天翻地覆。 齊國本就無多少可用之將,衛烈造|反,齊帝便只得一個嘉寧王姜恒可用。正是焦頭爛額之時,蕭駿馳便說要助他鏟除衛烈與劉琮,這無異于給瞌睡人遞了個枕頭,饒是齊帝心底不愿魏人入境,卻還是允了此事。 于是,玄甲軍與鎮守武揚的嘉寧王軍士便合為一流,將衛烈堵死在威寧附近。 姜恒見識過蕭駿馳與玄甲軍的厲害之處,從前齊魏尚未修好之時,他對這蕭駿馳恨得咬牙切齒,只覺著他次次都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讓人怒恨非常;如今成了蕭駿馳的同盟,他才知那人是真當運籌帷幄、果決聰銳,實乃天降奇才,難怪當年在蕭駿馳手上次次都討不得好。 有了玄甲軍助臂,衛烈很快便敗下陣來,在威寧自刎而亡。于是,兩軍矛頭一轉,指向了茍延殘喘的召城。 那召城本就已是強弩之末,因著衛烈有心有反,一直置之不理,這才一直留到了現在。玄甲軍早先已攻了一次城,如今再到召城,自然熟門熟路,嚇得賀奇頭一個便要卷了錢財跑路。 玄甲軍初初到城下之時,賀奇已不在墻頭了。他沒有了當日羞辱衛烈的威風,急匆匆地在府邸里收拾細軟,只等著輕車快馬、連夜奔逃。 “老爺!老爺,您可要帶上紅兒呀!” “老爺莫不是忘了舊日的恩情?這要逃命了,又豈能撇下我們姐妹幾個……” 平日里絲竹連天、熱鬧非凡的府邸里,現在滿是凄凄楚楚的哭聲,幾個侍妾云鬢散亂、不飾脂粉,只盼著賀奇將他們一起帶出城去。 “放你娘的屁!”賀奇一腳踹到女子身上,竟直直踹到了她心窩,“帶上你們幾個臭娘們,爺爺我還要不要跑了?女人哪兒沒有!都給爺滾開!” 那女子心口一陣劇痛,不由嘔出一口血來,隨即便懨懨地垂下頭去,再沒了聲息。余下幾位侍妾見了,不由發出一陣尖叫來。 賀奇收拾了銀錢,牽了馬便要帶著親信出走。那親信心有不安,道:“陛下怎么辦?大將軍不帶陛下一起出召城么?只要陛下還在,來日便可東山再起?!?/br> “帶那個小兔崽子作甚?”賀奇翻身上了馬,眼里是毒辣兇狠之色,“要不是為了劉琮,爺爺我現在還是手握重兵的賀大郎將!別管他!咱們走!” 說著,賀奇便抽了一下馬鞭。 馬匹嘶鳴一聲,便朝前急遽奔去。將要到城門時,賀奇又勒了馬。他打量著面前這座棲于黑夜之中的召城,眼珠一轉,迸射出精光來,口中嘿嘿笑道,“就算爺要走,也不能將這召城拱手讓人。且讓爺來一套空室清野的功夫!” 不多時,召城的一角便有了隱約的火光。 那火光起先只是微微一星,可夜風漲火勢,火苗倏然便沿著草垛與屋子蔓延開了。不消一炷香,那火便化作了一大片綿延的烈焰之海,火光映得夜色似都被燒紅了。未多久,整座召城竟都陷入了這龐然火海。城池之內,一片哭叫悲慟之聲。 召城行宮修筑在山野上,在召城一角,離得遠,還未被火勢所累??烧俪莾却蠡鹜黄?,又如何能不發覺? 劉琮登上了行宮高處的樓閣,舉目望去,面色一片冷清。 雖大火已漸漸逼來了,行宮中也一片慌亂,宮人們都四處躥奔著,想要逃出去,可他卻一點兒都不慌亂,似是已想好了要葬身于這片火海之中。 “劉琮!” 格胡娜的嗓音忽然傳來。 劉琮回頭,見到一身男裝的格胡娜登上了樓。自從跟著劉琮回召城后,她就很少再穿男裝了,大多時候 規規矩矩地穿著皇后規制的漢女衣衫。劉琮如今忽見到她穿的一身利落直綴長袍,竟有了恍惚之感。 “皇后快些走吧?!眲㈢恍?,道。夜風獵獵,吹得他衣袖鼓動。滿城盡是大火,熊熊火光映亮了他的面頰。 “你跟我一道兒走,”格胡娜將頭發束了起來,道,“我看城南那火勢還不大,我騎馬帶著你沖出去便是。只不過你的帝王夢要落空了,出了這召城便是一介白身小民,什么都沒有?!?/br> 劉琮聞言,輕笑出了聲。許久后,他道:“皇后想的太少。出了這召城,還有蕭駿馳與姜恒。我竊姜家國,又奪蕭家妻,他們二人可會輕易放過我?皇后快些走吧,莫要被我拖累了?!?/br> 他說罷,又扭頭去望那滿城火海。眼簾一垂,口中便喃喃念出莫名其妙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