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自地上盤起腿坐下，不滿地道：“南兒jiejie，我不過沒遵規矩回寨子，又在外頭呆了三年，你怎的變對人家這般兇？”

    曲陵南一躍而起，一把將她揪了起來，罵道：“你還好意思說？你爹娘以為你遭遇了什么不測，還請了大祭司卜卦扶乩，可大祭司那點小打小鬧的本事，怎能算出你在此？”

    沐珺面露愧色，小聲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想著咱們生來便有靈牌在寨子里留著，生死皆知，爹娘曉得我還活著，定不會太過憂心，我……”

    曲陵南沒耐煩跟她說道理，將她甩到一邊，道：“得了吧，若你有朝一日當了爹娘，才曉得自己現下有多混賬。不過這事與我無關，我且問你，你為何會在瓊華派文始真君洞府之內？”

    沐珺面露懼色，咬著唇不說話。

    “你求入瓊華派？他留你在此，以威脅我？”曲陵南微瞇雙目，盯著她問，“抑或你見他風儀無雙，心生愛慕，自愿留下……”

    “呸呸呸！”沐珺大急，道，“姐，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你莫要亂講，就算我沒心上人，那道君陰陽怪氣，長得再好看又如何？難不成我沒見過漂亮男子？咱們寨子里阿牛阿黃，阿白阿俊他們，哪個長得不好看了？”

    曲陵南忍不住撲哧一笑，沐珺所說的阿牛阿黃等人，皆是寨子里與她年紀相當的后生，曲姓男兒與曲姓女子不同，個個魁梧壯實，相貌憨厚，沐珺家阿爸便是如此，寨子中每個男子皆是如此。她自幼見多了，便以為天下好看的男子得長這樣才是。

    “那你為何在此？”

    “我也不想的好伐！”沐珺害怕地四下看看，湊上去悄悄說，“那古怪道君在此處下了降頭，只要我走出洞府一步，便有看不見的火燒刀砍，疼得不行，我都不曉得偷跑多少回了，再忍著疼，也堅持不了多遠哇。有一回還撞見，撞見一個后生……”

    她面上忽而現出紅暈，扭扭捏捏道：“那后生，也不是什么好人，枉費他長一張好臉。不僅不幫我，還在一旁瞧熱鬧，臉上冷笑連連，倒像我欠他幾百個銅子沒還，jiejie，你說哪有這樣的？咱們寨子里誰家有難，不是眾人相幫，我好歹是女娃吧……”

    古寨養出的少男少女，一涇天真無邪，率性而為，曲陵南點著她的額頭道：“這便是給你教訓，叫你一出寨子便亂走……”

    “不是！”沐珺瞪圓眼睛道，“我才出寨子沒幾步，便被那道君抓了，我以為他要逼問我如何進寨，便勇敢地告訴他，沐珺是寧死也不說的?？赡堑谰皇切?，問我若他將整個寨子都毀了，你會不會生氣?！?/br>
    曲陵南一驚，問：“你一出寨便見到他？他說要毀了寨子？”

    “是哇?！便瀣B點頭道，“他吹海螺吧，咱們寨子有神仙保佑的，他本事再高，也未見得能進去。不過我還是說，你定然會大大生氣，因為你也姓曲啊。哪有自家屋子被毀了還高興的，對吧？”

    曲陵南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她喃喃道：“他果然早就曉得我在哪?！?/br>
    “那道君還說，我長得略微那么有點像你，左右無事，便抓了我來當丫鬟使，呸?！便瀣B啐了一口道，“我可是寨主閨女，便是天皇老子，也不當丫鬟。不過老實講，道君雖說脾氣怪，可也沒難為我，這三年來，除了逼我講jiejie的事，也待我多不好?！?/br>
    她低下頭，小聲問：“南兒jiejie，你可能跟我一塊逃？”

    曲陵南問：“我自會讓道君放了你?！?/br>
    “不是，我們得逃跑，”沐珺扭扭捏捏道，“我一逃，那后生便會來瞧熱鬧，你幫我問問那后生姓甚名誰，可曾婚配，我看中他……”

    “??？”曲陵南驚詫地問，“你瘋了，那是瓊華御察峰掌教弟子裴明……”

    “啊，原來他叫裴明啊，”沐珺歡歡喜喜地笑了，“這名字真好聽?！?/br>
    “行了行了，”曲陵南大不耐，道，“死了這條心吧你，人家瞧不上你的?！?/br>
    “我有什么不好？”沐珺不服道，“我漿洗花紅樣樣了得，我阿媽說我長得??！”

    “是是是，”曲陵南點頭道，“可人比你俊，他還是瞧不上你?！?/br>
    “那我也不管，”沐珺扭頭道，“我看中他，若連問都不問，那豈不白看中了？”

    “若他只是貪你曲家女子之身，卻不愿真心相待，你屆時如何是好？”

    “那我收拾了他再跑！”沐珺眼波一轉，道，“可若試都不試，怎知他心意如何？”

    曲陵南微微出神，就在此時，她聽見孚琛的聲音嘆道：“她說得對，若連試都不試，又怎知他心意如何?！?/br>
    曲陵南臉色一凜，沐珺立即躲她身后，孚琛施施然踏步而入，面帶微笑，眼眸中的紅色已褪，樣子瞧著，便與當年令人一見傾慕的文始真人那般。

    可多少年都過去了。

    “我是藏了一曲姓女子，便是她了，可沒想拿她干嘛，只是她爛漫天真，有些像你當年的模樣，我留在身邊，問些你日常做的事，便好似與你又在一塊那般，”孚琛看著她認真道，“我一早便知你藏身涇川古寨，也尋到蛛絲馬跡，以我之能，破古寨禁制不過時間問題，可我沒這么做，我甚至想，也許就這么等著，十年，百年，你終有一日要從其中出來?！?/br>
    “你姓曲，我一直不曉得收了個天下男修趨之若鶩的曲姓女子做徒兒，亦不曉得，這位曲姓女子，竟與青玄仙子有莫大淵源。若是一早知道這些，依著我以前的脾性，斷不會謀你到左律身旁，而會留給自己。但那是我以前的脾性?！?/br>
    他看著曲陵南，目光深邃而復雜，卻亦有柔情與眷戀，良久后，他驟然掉轉視線，啞聲道：“總之，這幾個月你待在我身旁，就當還我當年救你性命的恩德。至于瓊華派其他的事，你莫要管，你也管不了?！?/br>
    “畢璩哪去了？云埔童子呢？太師傅他們呢？”曲陵南大聲責問，“你將他們弄到哪去了？”

    孚琛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有我在，他們沒一個有性命之憂?！?/br>
    “什么意思？那其他人呢？到底發生何事……”

    “你們許久未見，好好敘舊，為師尚有要事處理，少陪了?！辨阼∪崧暤?，“陵南，好好招待你同族姐妹，替為師道個歉吧?！?/br>
    他說完，身影漸漸轉弱，頃刻間隱去不見。

    曲陵南大急，三步竄到洞口，卻如遭電熾，忙退了回來。

    洞口被孚琛下了極厲害的禁制。

    作者有話要說：連我在內，都是毛姆所說的“狡猾的讀者”，我習慣看到一個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