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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喝了一句,“快吃,不然連你的吃飯權我都剝奪了?!?/br> 我翻了白眼嘀咕一聲:“專制主義?!?/br> “什么?” “沒什么,”我立即抬起頭,笑得格外燦爛,“這魚真好吃,謝謝傅學長?!?/br> 就在此時,飯店里進來一群熱鬧的年輕人,我坐在里間沒法看見是誰,只聽見其中幾個聲音有點熟悉,等他們嚷嚷“國濤請客”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這群年輕人原來就是我們科幾個實習醫和住院醫。他們大多就讀于同一所醫科大學,或者在進醫院之前就彼此認識,所以感情要好一點。我笑了笑,對傅一睿小聲說:“可能是我們科那幾個孩子,別讓他們發現了,省得還得客氣?!?/br> 傅一睿點點頭,給我舀了碗湯遞過來說:“喝湯,別光顧著吃魚?!?/br> 我乖乖點頭,接過來喝了一口,正要說謝謝,忽然間聽見他們當中一個聲音猶如公鴨嗓子,大概變聲期沒過好的男孩大聲說:“國濤,你上回不是說去泡張旭冉嗎,泡上手了對吧,我看她今天早上對你特別好?!?/br> 我心里咯噔一下,喝湯的碗漸漸放下,這時聽見鄒國濤的聲音,完全不是在我面前那樣靦腆溫柔,反倒帶了點痞子味:“我靠,她都老娘們了,我說泡你們還真信啊,不就送個花慰藉一下她孤獨的心靈嗎,馬上,我就有機會頂替她給鄧主任做助手了?!?/br> 他一說完,周圍的男孩哈哈大笑,有起哄的,有表示羨慕的,那個公鴨嗓男孩又說:“其實張旭冉長得也還不賴,看起來也年輕,但為什么她在咱們科好像挺牛的樣子,聽說她還是住院醫的時候就能主刀了,我看她跟院里那些年輕一代的主任們關系都很鐵,她什么背景???” “不知道,”鄒國濤嗤笑說,“不就是海歸嗎?我看她有些技術也未必比我們強,鄧文杰那么風流,上過他床的女人多了,誰知道跟她有沒有一腿?!?/br> 另一個說:“何止鄧文杰,我還不只一次看到她跟整形外那位傅主任眉來眼去的,聽說兩人在美國就是師兄妹了?!?/br> “上回她住院時,我聽病房的護士說,原來她有個未婚夫,可惜死了,她大概是深閨寂寞,所以必須得找其他男人吧?!?/br> “哈哈,國濤兄,那你可得發揮友愛,去溫暖溫暖人家一刻少婦心?!蹦莻€公鴨嗓男孩裝著尖尖的女聲說:“國濤,人家好凍好寂寞好冷……” 男孩們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我看著傅一睿已經面沉如水,大概下一刻就會拍桌子過去了,我按住他的手,淡淡一笑,輕聲說:“你別去,我來?!?/br> 第30章 我當然也生氣,估計沒有一個女性在聽到自己被一群無知的年輕人這么污蔑毀謗后會不生氣,但那種情緒也不是非常強烈,對我而言,自從孟冬失去后,所有感覺中最強烈只余下恐懼,對失眠夜晚的恐懼,對夢魘中布滿鮮血的手術臺的恐懼,對不知走向和未來的生活的恐懼,當然,也許還包括對坐在我對面這個男人,傅一睿對我懷有的,我不甚理解也不愿深究去理解之情感的恐懼。除此之外,其他的情緒都仿佛忘了放鹽的菜肴,也不是沒有,只是寡淡得多,平緩得多。 我其實并非冷靜,我只是缺乏令情緒激動的那個重要的東西。我看向傅一睿,他是真正能做到冷靜理性的男人,但他現下的表情卻已遍布寒霜,似乎下一刻就會沖出去揍人一般。我把手放在他手上,發現那雙向來穩重厚實的手握成拳頭,我不得不一遍遍撫摩它,讓它軟和下來,我知道這個男人在替我憤怒,那幫男孩們侮辱我比侮辱他自己更令他憤怒。有一剎那,說不清的感覺涌上喉嚨,我抿了抿嘴唇,知道我必須出面,不然傅一睿出手的話,那就未必是能控制得了的場面了。 我微笑著對傅一睿說:“別生氣,看我怎么整這幫小王八蛋?!?/br> 傅一睿抬起眼看我,我又沖他一笑,拍拍他的手背,站了起來,抖抖身上的外套,學著詹明麗的姿態挺直脊梁,款款朝那一桌走去。 最先看到我的那幾個男孩登時僵住笑容,背對著我那個公鴨嗓的男孩和鄒國濤卻還在玩,一個細聲細氣叫:“國濤哥,人家很冷很寂寞,快來撫慰人家嘛?!编u國濤則哈哈笑著掐他的肩膀搖晃說:“行啊,咱們相互慰藉慰藉……” 那幾個變了臉的男孩已經頻頻使眼色,還重重咳嗽,但背著我玩的那兩個卻總也沒發現。我抱著手臂淡淡一笑,說:“呦,說什么呢怎么熱鬧,不介意我加入吧?” 那兩人明顯頓住,公鴨嗓男孩慢慢轉著脖子看向我,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鄒國濤反應快點,忙站起來,堆了笑,眼神閃爍說:“張,張醫生,您,您也來這吃飯啊?!?/br> “是啊,不來這不就不能巧遇你們了,”我笑了笑,視線慢慢轉到他們在座的五個男孩身上,看到誰,誰都不自覺露出尷尬的表情。我掉轉視線,看向鄒國濤,偏頭笑說:“剛剛玩得挺好的啊,怎么不繼續,繼續啊?!?/br> 鄒國濤臉上漲紅,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我走上一步,看他們桌子上擺著可樂,不覺笑說:“口渴了,借你們一杯飲料喝喝?!?/br> 公鴨嗓男孩立即拿起一邊的一次性杯子給我倒了,恭敬地遞過來說:“張,張醫生您請……” 我接過,朝他笑笑,說:“謝謝?!?/br> 然后我舉起杯,說:“來,你們到心外科實習,我這個前輩也沒什么好說的,借個可樂,祝各位前程似錦?!?/br> 在場的幾個男孩顯然不知道我想干什么,都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把杯子舉到鄒國濤這邊,手慢慢松開,整杯可樂立即倒到他身上。 鄒國濤驚跳起來,忙不迭地抖水,我笑了笑,丟起桌上的紙巾到他身上輕聲說:“對不起啊小鄒,老娘們了就這樣,杯子舉高了手抖,你擔待點?!?/br> 然后我又看向那個公鴨嗓男孩,他就是今天跟著我的實習醫之一,我直直看著他,看到他眼神不敢與我對視,然后我淡淡地說:“做了手術那兩個老人不能有效排痰,你想辦法幫他吸吧,儀器吸不出來,你就用嘴,每個偉大的外科醫生都是這么訓練出來,想來你也不會有意見?!?/br> 他臉上露出惱怒的神色,卻不敢反駁。我又看向在座另外三個人,點了點頭,說:“你們幾個,這次病歷做得不規范,重抄。抄完后就去采集一下病患的糞便,送去化驗,明天下午以前把結果擺到我辦公桌,沒問題吧?” 他們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 我轉身又看向鄒國濤,他衣服上大片可樂漬,這樣穿回科室注定要出丑了。我滿意地點點頭,問他:“你今年幾歲了?” 鄒國濤敢怒不敢言地閉嘴不答。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有二十六了吧,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