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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任何人,也不愿聽任何話,我想我活了這么大,輪也輪到我有權利什么也不干,躺在病床上無所事事地活著,只是做活著這件事,如此艱難,真令人厭倦萬分,想不明白為何要堅持如此艱難的一件事,直接就這么結束不好么?我分明記得心因性心臟病也能致死。 而且是猝死,如果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對不住鄧文杰,對不住傅一睿,我沒有對不住孟阿姨,我也沒有對不住已經喪失的孟冬。 我比大多數女人理智,我崇尚科學和真理,我從小就知道好好規劃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自律到連刷牙都規定好必須超過十分鐘。但這么理性而有規律的生活現在卻令我感到厭倦透頂,我想到安徒生童話里那只瞎眼的鼴鼠,我特別渴望能有一個洞xue,黑暗而溫暖的地方,讓我一個人鉆進去,不出來就好了。 猝死是一種福氣,想想看,張旭冉今后人生那些雞零狗碎,亂七八糟的事都不用再處理,她肩膀上擔負的責任,她內心中無休止的折磨,過往和現在的相互撕裂,那種空茫無處著陸的痛苦,沒有出路的荒原,烈日下炙烤著的孤獨。 所有這些都不用再承受了,多好。 為什么這么好的運氣就沒輪到我頭上? 在我的昏睡當中,每天深夜是我清醒的時候,只是我不愿意睜眼,在暗夜中獨自一人醒來是一件我現在無論如何不想面對的事。然后,有一天深夜,我感到有人進了我的病房,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長時間地看我。奇怪的是我沒有畏懼,我想那也許是鬼,也許是人,反正無論是什么,我都覺得無所謂,哪怕對方下一秒鐘撲上來做點什么可怕的事我也無所謂,隨便吧,如果是兇犯就更好了。 比如那個像一刀捅死我的病患的父親,如果他現在拿刀來刺我,我一定不會躲。 干嘛要躲呢?我唯一虧欠的人就是那個孩子,我扼殺了一個少年今后生命的無限可能性,他如果活著,肯定比我更配認領生活這種玩意,無論他會成為什么人,他都比我這種陷入絕望無法自拔的人更值得活著。 那個人看了我兩個晚上,一句話也沒說,我不想知道他是誰,我挺感謝他的,在最難熬的清醒的時候,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第三天我終于睜開眼,我在護士姑娘的幫助下弄干凈了自己,她們猶如一群活潑可愛的小鴿子,對著我也不好擺出對一般病患的冷臉,反倒一個個都過來就我醒過來表示高興。就連向來不茍言笑的護士長都露出笑容,然后消息傳開,鄧文杰與心外的兩位教授主任都過來看我,對我表示了來自院方領導的關懷。同時我聽到一個好消息,我的身體其實已經沒什么大毛病,拾掇拾掇,明后天就可以出院。 “康復要注意什么我就不多說了,”鄧文杰拍拍我的床架,“你的病休還有一周,一周后回來上班?!?/br> “我這樣干不了活?!蔽姨嵝阉?。 “暫時不安排你手術,會給你安排跟一些住院病患和實驗,”他頓了頓,悄聲說,“就算進手術室也跟著我,不會有事?!?/br> 我看著他,淡淡地說:“你在浪費資源?!?/br>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罵道:“國家資源被浪費多了,怎么,你對科里的工作安排有意見?” 我嘆了口氣,再也不說話。 他扣扣袖子,斜覷了我一眼說:“沒意見就這么定了?!?/br> 他轉臉立即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與兩位老教授談起了其他公事,邊走邊替領導開路,一臉謙虛謹慎的好青年模樣。等他們一走,門外又閃進來一個人,我一看,居然是年輕的住院醫鄒國濤,他白凈的臉上帶著喜色,靦腆地沖我笑:“張醫生,我都聽說了,你終于要回來上班,真是太好了?!?/br> 我勉強笑了笑說:“謝謝你小鄒?!?/br> “這個,是我們家鄉產這種酸棗糕,我查了書,你現在能吃的,你嘗嘗?”他遞過來一包零食,耳朵有些發紅,試探著問,“我給你剝一個?” 我搖頭說:“不用了,謝謝,不然你給我倒杯水吧?!?/br> 他歡快地答應了,七手八腳找出水杯倒了,遞給我,對我笑著說:“我考上林教授的研究生了。九月份就跟他做實驗了?!?/br> “那很好啊,”我接過水,真心地笑了,“恭喜你?!?/br> “嗯,多虧了你當初借給我那些參考書和資料,對了,我,我不小心在書上劃了,對不起啊,要不我還你新的?” “不用了,都是我在美國帶回來的舊書,送你好了?!蔽业皖^喝水,“能幫到你,它們也算發揮余熱?!?/br> “嗯,國內很難買到原版書啊……” 我一抬頭,發現他目光深邃地看著我,不覺笑了,問:“怎么啦?” “沒,”他窘迫地別開臉,“張醫生,你得多吃點,住院這兩周人都瘦了?!?/br> “嗯,好?!蔽尹c點頭。 “那個,”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媽常說,世上沒過不去的坎,看開了也就好了?!?/br> 我厭倦地閉上眼,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輕聲說:“小鄒,不管你聽到什么傳言,都別信,也別說,我現在不想聽,好嗎?” 他尷尬地閉上嘴,未了喃喃地說:“對不起?!?/br> “沒事,”我勉強笑了笑,“我只是不習慣聊這些,不是針對你?!?/br> “我知道,是我多事了,”他有些低落,過了一會認真地說,“張醫生,無論如何,您康復出院,我真的挺高興的?!?/br> “別高興得太早?!蔽艺f,“我要回來了,該使喚你不會手軟的?!?/br> 他這才高興地笑了,又說了幾句,腰上的呼機就響了,只得匆匆離開,想來是忙里偷閑過來的,同事一場,能惦記著來看看住院的前輩,我已經覺得這小伙子人品不錯了。鄒國濤走后,護士長把我要服的藥拿過來,看著我吞下了,才說:“旭冉,你別吞藥痛快,治病卻啰嗦,我告訴你啊,別以為自己是醫生就懂保健了,醫生最容易過勞死,我見多了,曉得了吧,出院后還得好好保養……” 我點頭,說:“連您也來教訓我。護士長,我不就占多了幾天床位嗎?” “還好意思說,住個院還能搶救兩回,有你這樣的嗎?” “我錯了我錯了?!蔽颐D移話題,“對了,您今天沒見到傅主任???” “傅醫生幾天沒見了,說來奇怪啊,往常沒事都愛往咱們這溜達的,可能整形那邊也忙吧?!?/br> 我心里一片茫然,我想這樣也好,傅一睿是唯一一位知道我不想活了的人,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更怕他一張嘴就來教訓我或者讓我珍惜生命好好過活。 一直到我能出院了,我還是沒看到傅一睿。連孟阿姨都過來兩趟,我也還是沒見到傅一睿,到了我出院那天他仍然沒有出現,我心里有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