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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的地方。 耳畔的風聲停息的一瞬間,他感到一陣靜謐的安寧,終于得以放松地睡去,在那個女子的懷抱之中。 他頭上的角斷裂了,流了不少血,對方就用清涼的草藥為他包扎,直到那傷口停止流血。 迷亂的夢里,他看見那女子身后始終背著一把弓,就連睡覺時也不肯放下。 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昏迷中的琴師對自己說道。 他的眼皮太沉重了,壓得他睜不開眼來,只能被迫繼續昏迷?;蛟S是眼睛上受了傷也不一定,他想。 于是,他開始漸漸地期待起來。 也許等他眼睛上的傷口痊愈,他就可以看見那個救了他一命的女子了。 一個穿行于死尸之間,卻將他救起的女孩子——一個明明輪廓瘦削,卻不肯放下肩膀上背負著的弓箭的女孩子。 他因期待而感到快樂起來。 3. 白狼照顧那個傷重的琴師將近兩周,這兩周里對方都是處在昏迷的狀態。她看著那家伙頭上的角不再流血,可惜了留下的傷口再也無法愈合了。 再過兩天,妖琴師應該就會醒來了吧。 在這整年整年都漫著風沙的地方,很快就要迎來雨季與春日了,到時候他一睜眼,應該就能和他一起看見這里的青綠色的樣子了。 白狼坐在他旁邊,夜深挑燭,一手托腮,暗想著,這樣也不錯。 她這么想這,忽然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妖琴師的睫毛。 “早點醒來吧?!?/br> 將近黎明的時候,寂靜的夜色終于被號角聲劃破了,刺耳的馬蹄聲從屋外傳來,帶著不好的消息一并將沉睡的人驚醒: “白狼大人,敵人進行最后一次沖鋒了?!?/br> 白狼猛地驚醒——戰爭不是已經結束了么? 看來還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了,人類的世界總是如此復雜地,誰也不甘愿就此結束,一定要灑上更多的鮮血才肯罷休。 無奈,她只得離開了那沉睡著的家伙。 她重新披上戰袍,走出門的一瞬間,又頓住了腳步。 白狼重新回到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處于什么樣的想法,俯下身在他額上輕輕一吻:“不要再來戰場了,去花柳繁華的地方為人們彈琴吧?!?/br> 她說著,笑了一下:“擅自找人修好了你的琴,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到你?!?/br> 說罷,在如雨的馬蹄聲中離去。 4. 妖琴師在黃昏將近的時候終于睜開了眼睛。 金色的黃昏余光照在他金色的眼睛上。他下意識伸手在床畔摸了一下,那把琴還在,已經被人修好。 修琴的工匠應該是北方拙劣的工人,雖然修琴修地小心翼翼,然而那琴音撥動之時仍是會有變調,但是沒關系。 就當做遇見她之后,所擁有的嶄新的琴音罷了。 妖琴師并非全然沒有意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何受傷,如何被人搭救,如今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被人修好了的琴,心懷感激,卻又有點羞澀:他該對那個救了他一命的女將軍說什么好呢? 他在腦海之中描摹她的樣子:白色戰袍,背著長弓,縱馬而行之時如烈火奔騰—— 妖琴師垂下了頭,嘴角含著一抹笑。 要對她說什么? 是單純的感激,還是對她告白呢? 這時,有侍女端藥而入,見他醒了,顯然詫異:“先生醒了么?身上有哪里不適?” 對方顯然并不怕他,只是溫和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妖琴師接過那碗用于治療人類傷病的藥,笑著說了一聲謝謝。 侍女轉身離去,妖琴師沉默地喝盡了碗里的腰,起身下床,想去找那個救了他的姑娘。 然而他在狹小的院子里轉了一圈,抬頭看著那樹葉上的一點難得的新綠,心中莫名有些焦急。 他攔住路過的人詢問,可曾看見一個身背長弓白色戰袍的女將軍。 “先生問得太遲了?!蹦侨藷o奈地回答:“最新的一場戰役黃昏后剛剛結束,女將軍隨軍出征,尚未歸來?!?/br> 夜色將臨,零星的馬蹄聲有一次在寂靜的小鎮里響起—— 戰役大獲全勝,將軍葬身沙場。 妖琴師陡然一驚,手里的琴不知不覺間摔了個粉碎。 怎么會碎了呢? 她好不容易才替他修好,怎么就這么碎了呢? 5. 妖琴師將碎了的琴背在肩上,跟著人們去了一趟那就在城外不遠處的戰場。 明明尸骨堆積如山,他卻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他在那些尸骨中走了三日三夜,只尋到了一把被人踏裂了的弓,以及,她的頭巾。 有人傳言,那個強大而又美麗的將軍其實是個妖怪,身死之后,連個尸體都未曾留下。 他找到了她的弓,她的戰袍,還有那在風沙之中被卷走的頭巾,將這一切葬在了附近的山下。 妖琴師為心愛的女子找了一片安寧的墓地,因為找不到她的尸首,只能做了一個衣冠冢。臨埋土的時候,他將那把摔碎了的琴也一并埋了進去。 如果真的是妖怪,身死之后魂飛魄散,是沒有來世的。 那這琴,就再也沒有機會彈了吧。 6. 妖琴師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自私的,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聽過她的意見,也沒機會當面對她問出這樣一句話。 愿意嫁給我么? 尸山尸海之中這樣偶然地相見了,被她救回了茍延殘喘的一條命,被她身上的風姿所吸引,就這樣自顧自做了決定。 在昏迷之時他便有幻覺,夢見紅燭燃盡之時,他掀開那刺繡紋金的蓋頭,終于看到他新娘的面容。 可惜沒機會了。 他將一身紅衣一同埋進了墓中,并穿著紅衣,在那墓前安坐一夜。 夜盡,天明,紅燭燃盡,他轉身離開。 臨走前他將她墳前的黃土揣入荷包之中,并意欲一聲攜帶。 這樣,你就成為我素未謀面卻得以相守一生的妻。 7. 去那花柳繁華的地方為人們彈琴吧,她曾在他的耳邊如是說過。 于是,他離開了邊境之地,來到了京城,可是他已經沒有琴了。 那便坐在人群中聽別人彈琴就是。 妖琴師這樣一坐,便可以聽一個下午。 那一日,酒肆之中,他坐下聽人彈琴,覺得樂聲入耳,對他來說竟是如此地遙遠。以前他若是聽見別人彈琴,無論如何自己也要摸一摸懷中的琴才能放心,而現在卻只是聽聽就覺得無比滿足了。 他正要起身離開,忽然遠遠地瞥見人群中坐著的一個女子,身穿簡練的白衣,肩背一把長弓,正坐在屋子的一角和另一人把酒言歡。 妖琴師來京城已經有些日子了,他自然認得坐在邊上的那紅衣男子便是大名鼎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