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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兩人差別,只是氣質略有不同。但氣質這東西,本就虛無縹緲,必要時可以偽裝。如果不是一頭烏發,就算他與無花相識,也無法一下子分辨出來。朱見深開口道:“楚賢侄,犬子承蒙照應了!”楚留香又是一怔。這人聲音年輕,他以為至多是無花的孿生兄弟,沒想到竟是無花的父親?他詫異道:“您是他爹?”無花“騰”地起身,冷冷道:“家父已去世多年,此人只是個惡客,我與他長相剛好神似罷了?!?/br>“……”楚留香苦笑,這已經不是神似那么簡單了,清官難斷家務事。無花皺起眉,又淡淡道:“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一曲已罷,我可以走了吧?”聽他這番話,竟似被對方強迫留下彈曲?難怪琴聲叮咚,妙韻天成,但其中卻似含蘊著一種說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國破家亡,滿懷悲憤難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積郁難消。朱見深哈哈笑道:“琴是你的,船也是你的,你棄了琴,如今是打算連船也棄了。你當然可以走,我今日不強留你,不過日后你若……”無花打斷他的話,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利的言辭,悲憤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貧僧是佛門中人,定然不會如了你的意!若是……若是——唯有一死!”說罷,欲要踏出孤舟,跳下湖去。楚留香心想,這果然是惡客,竟逼得妙僧跳湖,以死明志!他伸手去攔,口中勸道:“別——!世間有什么事不能解決?”船上與無花長相別無二致的人,聞言冷笑道:“讓他跳,他若不跳,本座愿意送他一程!”楚留香道:“他已是出家人,你何必要逼迫他?”朱見深笑道:“你這么關心他,本座也送你一程,讓你好與他在湖中做個伴!”說罷一揮袖子,一股強而有力的內力,已經向他們壓制過去。楚留香欺身上前,將無花護在身手,他對朋友向來赴湯蹈火。整個人迎向朱見深,對上了他強大的內力。其實朱見深哪里有什么內力?根本修煉的不是一個體系。他只不過逗逗楚留香,赤手空拳對上赤手空拳,打著玩罷了。這船太小,雙方都打得顧忌,楚留香就算覺察出對方沒用全力,也只以為施不開手腳。剛才楚留香上船,衣著全濕,朱見深就注意到,對方懷里有一樣東西,形狀很眼熟。他打斗中故意探入對方前襟,從楚留香懷里摸出一樣東西來!一串金囚鏈,連接著兩只價值連城的墨玉手鐲,正是自己元神出竅,在南平郡王府送給對方的,沒想到楚留香竟然一直貼身帶著。朱見深玩性大發,扣住對方手腕,就將一只墨玉手鐲戴在對方手上,金鏈條一拽,硬是將對方拖到自己面前,將楚留香身子一扭,自背后給對方戴上另一只墨玉手鐲。楚留香被他擒住,雙手反綁,心中震驚到了極點,只聽見朱見深,自他身后輕笑,熱乎乎的氣息噴在他耳廓上:“好香!果然不愧是香帥?!?/br>郁金香的香氣,縹緲而富有詩意,是楚留香標志性的特征。以前從來不覺得有什么,被對方一說,卻生出一種莫名的羞恥感。那人反剪著他,輕輕笑道:“想不到楚香帥,有如此愛好,隨身攜帶著一副昂貴的刑具?!彼种笓芘S金囚鏈,又道:“這墨玉戴在楚賢侄手上,真是很襯肌膚,配上這金鏈條,更是有品位。這墨玉金鏈價值不菲,不知道是何人所贈?”楚留香道:“我遇見那人時,他名聲不顯,如今卻已經天下揚名了。他的名字你必然聽說過?!?/br>朱見深道:“喔?是何人讓你戀戀不忘?”楚留香道:“紅領巾!”朱見深笑了。他柔聲道:“我聽說過此人。只是沒想到楚賢侄會留著他的東西。這紅領巾揚名,還是因為折辱了楚賢侄?!?/br>楚留香道:“楚某雖敗于他,卻佩服他的輕功和俠義,若有機會定要與他結識?!?/br>他想要結識的人,正在戲弄他呢。朱見深見對方如此贊譽,訕訕然放開了楚留香道:“楚賢侄一表人才,他既然送你如此貴重之物,想必也有結交的心思?!?/br>他邊說邊看向妙僧,故意將無花忽略在一邊,給了對方離開的機會,想不到對方竟沒有珍惜,像根木樁子釘在原地,目光爍爍凝視他們。發現朱見深投射過來的視線,無花的臉一紅,終于像是解開了定身咒,后退一步,轉身從船上跳進了湖水中。“無花,你……”楚留香驚道。雙手一得空,他就解開自身束縛,將那一對金鏈子連接的墨玉放入懷中,也跟著要跳下湖。“慢著,讓他走!”朱見深阻攔道,“無花識水性,讓他去吧!他只是想要離開我?!?/br>楚留香見他嘆氣,開口道:“你們何必搞成這樣?有什么解不開的結?”朱見深搖搖頭道:“楚賢侄不知,我并不是他親生父親。他母親只是看中我的相貌,才……唉。他不認我,總要顧及他母親年事已高。實不相瞞,這些日子他與賤內一直有接觸,他是少林高徒,多有不便,我只是勸他早日還俗?!?/br>楚留香:“……”朱見深道:“他也老大不小了,賤內還盼著他早日成婚,三年抱兩,體驗兒孫繞膝之福呢?!?/br>“……”楚留香這下明白,無花為什么要逃了。如果是他也逃了。朱見深道:“我對他并沒有惡意,只是作為一個父親,管教他罷了。楚賢侄若是見到他,不妨替我多勸勸他。既然心已在紅塵中,何苦還留在佛門清靜之地?我這是為他好,他師父天峰大師,想必也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br>楚留香了然。這下明白,為什么少林冊立未來掌門,竟選了個什么都比不上無花的無相了。朱見深嘆息道:“無花撫琴一曲,我本想要與他交流琴音,但還未曾表露,他便離開了,罷了,這一曲我已練習多時,還請楚香帥笑納?!?/br>他說罷,盤膝端坐于孤舟上。那投入湖中的古琴,已水波漂流不知去向。朱見深卻并不需要樂器,以氣憑空凝固成七弦琴,在虛無中輕輕一波動,已有悠遠琴聲傳出。這等武功,楚留香從未見過,已登峰造極。對方cao控內力,卻輕松愜意,修長指尖輕輕撥動,七弦琴發出鏘鏘之音,極盡繁復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一曲罷休,竟似黃粱一夢,只留下余音繞梁。楚留香以前只知道無花彈得琴最好,又覺得此曲才是人間絕響。他問道:“這曲子叫什么名字?”朱見深道:“此曲名叫,你聽我彈得好,其實琴簫合奏才能發揮此曲真正的魅力?!彼f著一雙深邃眸子,落在楚留香身上,勾起嘴角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