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你殫精竭慮費盡心思只是換回一個和你的愛人長相一樣的陌生人呢？秦迷榖是我的名字，我也可以隨便改名換姓，即使我愛過你，可我不記得了，你又憑什么要和一個認識了不足半月的人談起日后的事呢？況且，”秦迷榖笑笑，“我愛過你不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么？”

“所以三少爺，你為什么要讓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呢？”秦迷榖認認真真地問。

洛既明看到自己在秦迷榖眼里的倒影，那時前所未有的狼狽和慌亂。即使是當時他親自讓秦迷榖吃下儵魚，他也沒有這樣的不安，因為他覺得他們還有以后，只有迷榖還活著，他們就會有堂堂正正在一起的一天。

可是現在……

昔日的愛人要毫不猶豫地切斷他們的關系，他們就要沒有以后了……

“那么……我們從頭開始好么？”洛既明嘗試著開口。

“不可能?！鼻孛詷b不假思索，“即使我現在喜歡著你，你依然會把我當做從前的愛人，你會不自覺地把現在的我與從前的我比較，我何必參加這種比賽，況且手心手背都是rou，哪個我輸了我都不高興?！?/br>
“洛既明，已經是死路了，放棄吧?！鼻孛詷b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走出了亭子。

“洛既明，已經是死路了，放棄吧……”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句話了？看著秦迷榖漸漸消失的身影，洛既明斟了杯酒一飲而盡。

可是沒有你，我的世界一片荒蕪……

恍惚間有聲音傳來，那是遙遠得好像發生在上一世的事情。

10

洛既明一杯接著一杯，向來清明的眼睛已經一片迷離。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覺得風吹過去每一片葉子的聲音都化為了洛家上下的嗤笑，每一片波光都是家人的冷眼，每一盞燈都是迷榖被嘲笑時倔強的眼睛……

心好痛……

“真有出息，學藝回來還帶個兔兒爺?！薄澳憧茨切『⒌难劬α嗣?？真嚇人，什么怪胎！”……

你們不要說他，是我一定要帶他回來的，你們來罵我啊，來嘲笑我啊……

“哼！你要還認我這個爹就讓他離開洛家！”“你下不了手？那為父替你！”“三少爺，大家是為你好，你就聽一句勸吧?！薄跋胂肽隳赣H，如果她還活著會愿意看你喜歡一個男人么？”

mama，求你信我，這個世上不會再有我更愛的人了……

“我已經為你說好一門親事，你要是還優柔寡斷那我就真的替你動手了！”“留他一命？不可能！萬一他出去后亂說話呢？我洛家的名聲不能被一個兔子毀了！”

怎么辦？迷榖我就要護不住你了怎么辦……

洛既明頭痛欲裂……

“洛既明？”

“迷榖，來，吃東西了?！?/br>
“你當初的話還算數嗎？”

“……算數”

“那好，我永遠都是信你的?！?/br>
“迷榖！”

“怎么了？”

“……沒事，當心魚刺?！?/br>
“嗯，你還有什么想對我說得么？”

“我最喜歡迷榖?！?/br>
“我也最喜歡洛哥哥了呢?！?/br>
迷榖？……迷榖？！

你去哪里了？明明現在一切都好了啊，沒有人會阻止我們了……

洛既明跌跌撞撞地走下亭子。

……

秦迷榖回到屋里，呆坐，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可是為什么心會這樣疼？

烏夜站在門口。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呢？”秦迷榖像自言自語又像在對著門外說，“明明有些事，不知道才比較幸福吧……”秦迷榖把頭埋進臂彎。

“公子，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追隨你?！睘跻共蝗?。

“追隨？你是洛既明的人，現在要跟我說追隨？還是說，你希望我不理會洛既明?！?/br>
“公子……”

“烏夜，你對我有欲望的吧？”秦迷榖冷冷地說：“也許你已經盡力隱藏了，可是有些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和那些人的一模一樣?！?/br>
“我……”

“這樣算背主吧？烏夜?！鼻孛詷b嘲諷地說。

“……”

“算了，反正我比你們都幸福。我要歇息了，你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說的是任何人。能做到么？”

“能?！?/br>
“這樣最好?！鼻孛詷b轉身，一滴淚落了下來。

洛既明想進秦迷榖房間時被烏夜攔住了。

“公子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屋?！?/br>
“你攔不住我的?！本谱淼穆寮让鞫嗔藥追朱鍤?。

“公子的命令，賠上命我也要完成?！睘跻雇纯嗟袜骸拔也荒茉僮屗恕?/br>
“失望？我才是最讓他失望的，”洛既明自嘲，“賠上我的命也還不清……”

“我不進去了，我不進去，我就在這里，不進去，不進去……”洛既明癱坐在臺階上，酒勁上來迷迷糊糊睡著了。

早上秦迷榖起來，草草梳洗后打開門，看見門口的洛既明驚了一下。洛既明端著放著早餐的托盤，不敢抬眼看秦迷榖。

“進來吧?！鼻孛詷b淡淡地說，然后轉身回屋了。

洛既明放下托盤，幫秦迷榖梳理頭發。

秦迷榖覺得擺弄自己頭發的指尖溫度有些不尋常，而且呼吸粗重了不少，回過頭打算探洛既明的脈搏。

洛既明笑著躲過他的手：“昨晚受了點風寒，不礙事?！?/br>
秦迷榖不理會，強行拉過洛既明的手，正要號脈卻被對方手腕上幾道猙獰的疤痕怔住了。他放下這只手換成另一只，亦然……

洛既明勉強地笑笑：“這不是因為你，當時送走你不久，父親就逼著我成親，我割成這個樣子是為了嚇唬他。結果之后他再不逼我成家了?！?/br>
其實當時的狀況遠比洛既明說得兇險，如果不是來看徒弟的空莫發現的及時，洛既明墳上的草只怕如今能長到半人高了。

秦迷榖不說話，拉著洛既明讓他躺到自己的床上，招呼小童為他端些祛風的湯藥。

秦迷榖要起身時被洛既明拉住了衣袖，“迷榖，多陪我一會兒可以么？”

秦迷榖聞言當真蹲在了床邊，視線與洛既明的臉平行，良久，他認認真真地說：“洛既明，求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好不好？現在的樣子，太難看了……”

11

兩廂沉默……

“結果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绷季?，洛既明苦澀地說。

“不存在原諒與否?！鼻孛詷b有些煩躁：“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仔細想想看，你真的希望我因為過去的事情與你糾纏不休么？”秦迷榖解釋：“我們為什么會走到今天？你真得愿意事無巨細對我說明么？我們怎么一起哭，怎么一起笑，怎么跨過這條禁忌，在你家我被怎樣對待，我怎么吃下儵魚忘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