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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停留了一會兒,梳洗干凈整齊之后,找了一家小小的成衣店,買了幾件衣服換上,便叫了洋車,趕奔衛世澤的診所。在那里,他們見到了足夠震驚的衛大夫,和似乎沒那么震驚的褚江童。“看來,這回你是真的急紅了眼了啊~”聽完宗政良的描述,那快要成精的男人單手托著下巴,把視線轉向驚魂未定的桂秀峰,“小少爺,跟了這么個殺人不眨眼的貨,你可真是有點兒猛勁啊~”桂秀峰起先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扭過臉去,嘟囔了一句:“這有啥,我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一句話,某種程度上確實起到了緩解氣氛的作用,屋子里幾個人流露出多多少少帶點無奈的笑來,然后,衛世澤試著插話。“那現在,幾位打算怎么辦?”“外宅是回不去了,只好直接走?!弊谡嫉幕卮鸷芎唵?。“走鐵路?”“嗯?!?/br>“去處呢?”“想往南方走?!?/br>“那……”停頓了一下,衛世澤笑得有點局促,“要是幾位還沒定下來到底落腳何方,不如,就買張去無錫的票吧?!?/br>這句話,說得屋里其他幾個人全都一愣。“無錫?你的意思是……”“是,我雖說人在北京,家在上海,可根基,在無錫。之前也跟宗政先生說過,我是無錫人,古運河畔,清名橋頭,衛家在當地,算是有名有號,推不倒,動不得的。我知道二少爺也好,夫人也罷,包括宗政先生,都是好人,好人有難,不幫襯一把,就真的說不過去了,世道亂,人心不能跟著涼了?!闭f完絕對令人瞠目結舌的一番話,這個一向斯文內斂,雙手不碰江湖事的醫生,站起身來,走到自己桌邊,提筆寫了一個地址,將那張紙折疊好,遞過去,他繼續解釋,“這是老家的地址,無錫是小地方,比不了上海,可小有小的優勢,若是請你們去我上海的家,那么勢力范圍混雜的地方,保不齊就會扯進什么新的麻煩里去。在無錫老城,最起碼,還沒有誰敢動衛家的人。等您幾位離開,我就給老家打電話,仔細說明情況,到了,保證有地方住,有人照應?!?/br>“衛大夫……”“那個,宗政先生,謝字就免了吧,夫人,二少爺,我是個愚笨的人,這些年來只一頭扎在醫書里,人請托讓迎來送往恩怨情仇什么的,真的是應付不來,您幾位到了之后,給我報個平安,讓我這件好事兒做得踏實圓滿了,也就行了。別看得那么重,最起碼,大恩如大仇,我還懂,太當回事,咱們雙方都是個負擔?!?/br>天知道就這么被“重重”幫了一把的三個人,是怎樣百感交集中把所有感謝的言辭給咽回去的。宗政良最先鎮定下來,收起那張紙,他只跟那個白凈俊秀的男人用力握了握手,點了個頭。一切盡在不言中,大約說的就是此刻的情境。唯一不想保持沉默的,是褚江童,但他說出口的,也只是對這位說是不管江湖事,卻偏偏可以把江湖事管得很好的衛大夫一番調笑式的贊許褒獎,幾句滑溜溜的表揚弄得好不容易保持住鎮定自若的衛世澤又來了個大紅臉,他站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在他耳根不知道低語了一句什么,惹得人家額頭都快要冒煙了之后,便帶著淺淡的笑,走到宗政良面前。“多說無益,有了真心相待的,就好好過吧,等日后太平了,記得來個信,拍個電報什么的,我要是在北京混不下去了,就去無錫找你們?!?/br>聽著那樣的說法,宗政良只是低低一笑。“你這種人,在哪兒都混得下去的,只是,歲數也不小了,看準一個肯對你真心相待的,差不多就安定下來吧?!?/br>他音量不高,而且話里有話,褚江童當然聽得出來,低頭輕輕笑了幾聲,擺了擺手,做了個“不關你事”的表情,就轉身躲到一邊去了。那一天,一個男人,一對母子,離開了榮辛診所,直奔火車站。路上沒有遇到跟蹤,也沒有被誰阻攔。好像一切風波都不曾發生過,好像所有的曲折都是一場夢,好像北京城已經太平了幾百年,沒有打打殺殺明爭暗斗和血雨腥風,好像他們不是這場殘忍游戲的幸存者,而是這場游戲壓根就不存在一樣。三人多數時候都是無言,警覺而且惴惴著,但彼此間的距離很近很近,始終不會落下誰或是走得太開。買票,候車,直到最終上了車,坐下了,只等著列車開動了,幾個人才終于有放松下來的感覺。“到了那邊,該怎么謀生呢?”桂秀峰看著窗外,低聲喃喃。“總會有辦法的?!弊谡寂牧伺纳倌甑氖直?,“我身上還有點錢,住處有衛大夫的安排應該不成問題。盡快找些事做,也就行了。要是吃穿用度緊了,還可以賣了這個?!?/br>男人說的,是自己身上的那兩把槍,那一模一樣的,精工細作,描金繡銀的兩把大左輪槍,是真的可以賣不少錢。若是真的徹底避開了風雨,想來,再留著槍,反而會成了麻煩吧……“跟了這么多年了,你真舍得?”桂秀峰苦笑著問。“他舍得?!被卮鹚?,并非宗政良,而是旁邊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母親,吳月絹摟住兒子的胳膊,靠在那瘦瘦的,卻越來越值得依靠的肩膀上,“我現在懂了,為你,他舍得?!?/br>“媽……”很是驚訝會從母親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桂秀峰一陣心跳過速。宗政良也有幾分差異,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女人阻止了,告訴兩人自己想閉眼歇會兒,她拒絕再多交談。宗政良也好,桂秀峰也罷,自然都是樂于配合的。說實話,他們也都很累很累了。有什么話,不如就等到緩過來再講也不遲。只是,就在他們剛剛想要靜下來,讓心情和精神都得到些舒緩時,一個身影,就絕對突然地靠攏過來。那是一個穿著黑衣,提著皮箱的瘦高的男人。男人坐在宗政良旁邊的空位上,摘掉禮帽,露出剛剛遮擋在帽檐下的臉。那張臉沒有表情,目光也是冷靜泰然,發現被認出來時,他沒有任何過多的舉動,就只是用低沉溫和的嗓音,說了聲“您好”。那個男人,如假包換,正是始終跟在桂明義身邊的心腹——周冰顏。周冰顏的出現,對于在場的所有人而言,都是個不小的震動。因為這三個人,全都認識他。吳月絹和桂秀峰,多年前就知道他的存在了,這個人,從來都是默默站在桂明義身后,多一句話也不說的。而最近剛剛認識他,剛剛記住了這張臉的,便是宗政良。本能地警覺起來,他下意識把手放在槍匣上。然而對方只是難得一見地微微挑起嘴角,笑了。“宗政先生,不必如此?!边呎f,邊把手里的皮箱放在面對面兩排座椅中間的小桌上,他仍舊用那種甚是平靜的聲音開了口,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每個人,都再也無法平靜了,“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