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了蹤影。

    一進客廳，她那雙眼睛便亮晶晶地，直盯著那位年輕的公子看，仿佛那人的臉上刻著“手術室”幾個大字。

    這讓十三王子很是不爽，錢乙很不痛快，莫相爺則是尷尬多于其他感覺。

    最終，還是莫相爺忍不住輕咳了一下。莫小雨這才回過神來，掃視了一下其他三個人，禁不住啞然失笑。

    自己好像是太心急了一些，遂又規規矩矩地與三人重新見了禮。

    還沒等她發問，那錢乙已是拉住她的手，急急問起她是怎么知道這“青風內障”如何醫治的了。

    莫小雨這才知道，在這個年代，青光眼又被稱作“青風內障”。中醫倒是有幾個小偏方，但都療效欠佳。

    這錢乙，也是今日剛好聽那報信的下人，提起自家小姐治好了莫老夫人的眼病。一時興起，問了問癥狀。

    越問越不信，便直奔莫府而來。先去見了見老夫人，果然不錯，正是“青風內障”。

    若不是嬤嬤出手阻攔，他早就把莫小雨從床上拉起來，問個究竟了。

    莫小雨從內心深處感激嬤嬤：謝天謝地！還好嬤出手攔住了那錢乙，否則，就憑這個醫癡，若不問個清楚明白，豈能讓自己睡個安穩覺？！

    嘴中仍是把功勞推在了她那死去的娘親身上。不過，在她的心里，是極其希望這西醫與中醫能夠取長補短，大放異彩的。

    依錢乙在這古代就能做驚世駭俗的動物解剖及在動物身上做藥理研究的舉動，莫小雨斷定這錢乙是個能接受西醫手術治療手段的。

    于是，讓聽雨取來了紙和筆，隨手將眼部的解剖結構畫得簡單易懂，又通俗地講了一下自己的手術構想。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錢乙豈止是接受，簡直是如獲至寶。再一聽莫小雨對手術室的設想，一雙眼睛已是亮得嚇人，發出熾熱的光芒。

    根本不用莫小雨與那十三王子和那位王姓公子再多費唇舌，錢乙就已經恨不得揪住這倆個人的衣領，把那手術室給憑空變出來。

    莫小雨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師傅胡攪蠻纏的舉動，與那兩個人哭笑不得的表情，心里愉悅的很。

    可以想像得到，有眼前這個醫癡去瘋狂地糾纏和監督，未來的自己會省去很多麻煩。

    故意忽略了十三王子眼中的哀怨，莫小雨忍住笑意，將那位王姓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一身月白色的暗紋長袍，衣垂青色玉佩，足踏云履。淡眉舒展長遠，鳳眸微挑而柔和，緋色的薄唇，膚質略偏白。

    乍一看，給人一種恭敬溫和的無害模樣，只有眼中偶爾透露出的精光，耐人尋味。

    這王公子在來時的路上，還在嘲笑十三王子對一個十歲女娃的話，如此上心。

    那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手術室，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憑空臆想的罷了。

    只不過，心里面也對那地龍好奇的緊。在這個年代，全靠碳火取暖，那個女娃居然能想出將水加熱后，通過埋在地下的管道取暖。

    看起來，雖然有些異想天開，但實際上是做得到的，只是費些功夫罷了。

    如今再一見識到名醫錢乙的狂熱，心知這個女娃關于手術室的設想，絕不是空xue來風。

    遂也興趣濃厚了起來，頗有些心癢難耐，躍躍欲試。

    莫小雨一見，心想：“成了！”

    這建造的與監督的，均不用她cao心了。

    未來幾日，她要抓緊時間在動物的眼球上多練練手，畢竟習慣了在手術顯微鏡下的cao作，這單憑rou眼分辨，確實更加考較功力。

    第六十五章 初露頭角

    接下來的日子里，每一天早上，莫小雨都會在錢乙的拍門聲中醒來。

    說錢乙是醫癡，一點兒也不為過。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豬眼、牛眼，反正是手里端著一盆新鮮的、血淋淋的眼珠兒，就站在莫小雨的門口，眼巴巴地等著莫大小姐起床。

    那些個丫鬟婆子們，膽子小的，根本不敢走進。膽子大的，還能看上一眼，然后就躲在一旁干嘔。

    莫小雨一開始還敬他是師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后來，見嬤嬤每日里都白著一張臉，勉強抖著一雙老手給自己梳洗，心生不忍。

    只好給那錢乙立下了規矩，一日里，只許帶上五只牛眼、五只豬眼。錢乙用那牛眼練手，她自己用豬眼。

    畢竟莫小雨在學校里曾經用豬眼練習過，有了經驗。錢乙年紀大了，眼神兒不濟不說，對外科手術又實不擅長。

    不擅長歸不擅長，那刻苦鉆研的勁兒，可絲毫不遜于任何一個年輕人。

    他央莫小雨畫了一張簡易的眼球縱面解剖圖，精心裝裱起來。吃飯時看著，睡覺前盯著，又對著牛眼反復地琢磨著。

    一開始練習手法之時，莫小雨只是取出了自己穿越時隨身攜帶的手術包。那些個精細的眼科專用手術器械，可沒舍得拿出來用作練手。

    但是，就算是，這在莫小雨眼中很普通的手術包，也讓那錢乙直了眼睛，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這讓莫小雨的心里很不好受，這個時期鐵的冶鐵技術雖已算作成熟，但同現代又如何能比？！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聽雨再去現代跑一趟。當然了，這聽雨今后少不得要往她在現代工作的醫院去跑。

    不過，莫小雨也有自己的考量。

    一旦將來，手術開展起來，天下那么多雙眼睛，只憑自己與錢乙兩個人，就算是累死了，也僅能治療極少的一部分。

    最好是能訪到那能工巧匠，仿照這器械，能打造多少算多少。然后開一個小型醫學院，將技術傳授出去。

    這一想法，讓錢乙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不是不贊成，而是完全被眼前這個女娃的胸襟與氣度所折服了。

    莫小雨的形象，立馬在他眼中高大了起來，禁不住肅然起敬，不亞于后人對那神農氏的推崇。

    一個胸懷天下百姓之苦的人，才是值得追隨一輩子的。

    從此，這錢乙便成了莫小雨忠實的粉絲，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而莫小雨也投桃報李，將那眼科與簡單的外科學知識，書寫成卷，贈予錢乙。

    日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