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到黃煜斐最近在自家地產公司里面忙活，甚至打聽到具體的地址，黃煜斐前腳出了公司門，后腳正見著那人坐在自己的越野車前蓋上，晃著兩條腿，笑呵呵地盯著他瞧。

“下來，”黃煜斐按了一下車鑰匙，略有些不耐煩地走上前去，“不是說在餐廳碰面？”

陳以誠哈哈地樂，跳下前蓋，撲上來抱他：“太想你啦阿斐！一秒鐘也等不及！還是那樣臭著臉，你真的沒有變樣子！”

“這里是公司門口，冷靜下，”黃煜斐推開他，兀自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你是在等我給你開門嗎？”

“哇，還真的變成普通話了耶，”陳以誠絲毫不見外，大大方方地自己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微微伸了個懶腰，“阿斐準備在這邊定居？空氣質量好差勁?！?/br>
黃煜斐不等車子加熱就踩動油門：“暫時吧，我男朋友在這邊。過幾年可能會帶他回香港?！?/br>
“男朋友？你徹底彎掉了？”陳以誠瞪大眼睛，露出夸張的、不可思議的表情，“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給我個機會也好??？”

黃煜斐懶得理他。

陳以誠又道：“居然能讓你安定下來……是那個Leeze？你女神？不對應該是男神?！?/br>
“是他，晚餐他也會來，”黃煜斐側過臉看了陳以誠一眼，“你正常一些，不要嚇到他?！?/br>
“誒？我以為是我們二人世界，阿斐叫男友來突然襲擊，太不厚道了?！?/br>
“我為什么要和你二人世界？”

“那，不要嚇到他是指，不提我們以前睡過的事？”陳以誠叼著根電子煙，嘲諷地笑，“敢做不敢當，完全不像你啊。戀愛讓人變蠢嗎?！?/br>
“你如果覺得講來有趣，不丟你自己的臉，那就講?！秉S煜斐完全不想回憶起那宿醉的、糟糕的一夜，以及清早醒來看到身邊趴著的是每天一塊洗滴定管的家伙時的惡寒與驚恐，那是他唯一的一次一夜情，嚇得他第二天就去做了HIV排查，這也足以讓他之后養成喝醉后把自己關起來誰都不見的習慣，“Leeze知道我以前過得有多亂七八糟，也表示愿意接受?！?/br>
“哦喲，那我多和那位小朋友說些細節好了，我記得好清楚——我們是什么時候做的？你當時才二十歲……”陳以誠垂下睫毛，“對了，是那次看到Leeze發視頻說他戀愛了，阿斐難過成智障，大半夜拉我去家里喝酒。你那個矮子保鏢，還總是惡狠狠地瞪著我?！?/br>
黃煜斐又用那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啊，你真是超級冷漠，做過之后，你就對我更冷漠了，除去學校的事都根本不理我，”陳以誠低著頭編輯短訊，感嘆道，“這次來北京，和你再睡一次本來在我的計劃范圍之內，道具我都準備好了，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咯？”

黃煜斐沉默了一下，他沒想到陳以誠這種上學時就天天和各色人種約4p并屢次試圖拉自己參與的厚臉皮人物，會把那次短暫的錯誤看得那么重要。半晌，他道：“當然不可能。這不是一個有女友的人該講的話吧?！?/br>
“阿斐，你真搞笑，”陳以誠又樂起來，“這也不是你應該教育我的吧？”

“你是什么人，我以前是什么人，都互相清楚，那次也是喝醉，否則誰會和一起做事情的人上床，”黃煜斐平靜道，“不過，就算以前，我也不會試圖腳踏兩只船。不覺得太沒品嗎？”

“嗯，哪一回不是你玩膩之后再找新的，比我有品太多哦，”陳以誠咬著煙嘴，“你現在有變得不一樣嗎？”

“確實是不一樣的，我找到真愛了，陳同學，你應該懂的?！?/br>
“哇，真愛，黃同學好厲害?！?/br>
“他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人，單純善良得讓人心里發疼，我講不清這種感覺，”黃煜斐快速地超了輛車，又趕著黃燈沖過了路口，“看到他，我覺得我這輩子才有了著落?；钪囊饬x一大半都是他了，大概這樣?！?/br>
陳以誠被他這嚴肅的語氣嚇了一小跳，咬著指甲敷衍：“好羨慕——”

“也從來沒人對我像他對我這樣好，”黃煜斐按著喇叭，像是非常著急想趕到餐廳，已經六點十二分了，與預想中不同，他變得不太愿意和陳以誠獨處，“最開始追他的時候，我沒有什么準頭，他受過傷，心里有冰，我也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值得他愛。沒想到他會這樣認真地愛著我，對我誠實，幫我考慮很多事情，我的不好，他都好好地接受包容，甚至不怪我只是心疼我。被自己所愛的人切實地關心著是什么感覺，你知道嗎？”

“我的女朋友也很關心我，”陳以誠松散地彎起眉眼，涼涼道，“剛剛還問我晚上吃什么，要我小心北京天氣干燥。我們明年要結婚，阿斐會去嗎？”

“不會。她真倒霉?！?/br>
“你就是好冷漠！”陳以誠繼續咬指甲，“剛才還以為你變成了單純善良的好人，結果還是沒變太多嘛?！?/br>
“我確實變成了好人啊，”黃煜斐滿不在乎地踩著油門，在簇擁的車流里擠得飛快，“否則我今天為什么會見你，聽你講那些怪話？”頓了頓，他又補充，“小橘告訴我說，應該對人友善一些，可以不喜歡，但也最好不要去傷害他人的感受，這樣自己才能活得輕松?！?/br>
“對，對，這才像你，就喜歡說一些特別傷人的話，還假裝自己很善良，”陳以誠像是非常習慣了，一下一下地點頭，“我沒有想傷害你哦，你想這么說吧？你對你的‘小橘’也是這樣？反正，我不信你能改?！?/br>
“我傷害你了？”黃煜斐輕笑，“陳以誠你變化倒是很大啊?！?/br>
“也沒有，只是覺得阿斐對老同學好冷淡，好歹你十六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當時我也不過十八歲，剛剛入學，全院就你年齡最小，也最不合群，都記得吧？”

“就說是老同學啊，不要想別的，是吃完這頓就說拜拜的關系，你我都能少些尷尬?！边€差最后一個紅燈，華聯就到了，黃煜斐自知不會遲到，就頗為耐心地等它變綠，又轉臉，對專心吸煙的陳以誠笑了一下：“也可以說是朋友。論朋友的話，你算一個的?！?/br>
陳以誠一愣，開著口，卻不說話。隔了兩秒，他忽地拽過黃煜斐的領帶，照著那薄薄的嘴唇就親了上去。他不管不顧，宛如就義，一秒鐘就要大汗淋漓，黃煜斐卻根本不張嘴，使足了力氣把他往邊上推。陳以誠固然要掙，也憋了極大的蠻力，拼命似的抓他，好歹是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沒那么好推開。

綠燈已經亮了，等在后面的車輪番按著喇叭，什么東西扯著嗓子哀嚎一樣，聽來十分刺耳。

黃煜斐方才有一種殺人的沖動，是那種沖入腦門的真實殺氣，驚慌地遏制住，最終還是把陳以誠用力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