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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活了?”李枳若有所思,拎著那塑料袋,端詳里面盛著冰涼液體的塑料碗,不能哭。他對自己說。這東西說不定有毒,他又想。緊接著他站起來,掀開碗蓋,把里面的東西“嘩”地倒進了馬桶。“我不喝了,”他按下沖水鍵,抬臉對母親笑,“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您這招兒不高明,還是找馬桶要錢吧?!?/br>母親怔怔地看著他,好像一時間找不出話說。李枳把塑料碗扔在地上,踩扁,又道:“平時您找我哭訴沒錢,我就把打工賺的錢上貢,哪一次我少了您的。您被新男友欺負,我就去揍人,揍不過,我就替您挨揍,多少次了,您沒忘吧。我真不知道我哪兒招您惹您了,是我幸福您看著不順眼還是怎么的?!?/br>蘇玉玲盯著地上扭曲的塑料碗,愣了愣,又點了根煙:“當然想你幸福,但兒子,你覺得你這樣的,能和剛才那位幸福?”李枳冷笑:“我哪樣,我怎么不能,您快別虛偽了,您就是嫉妒吧?!?/br>蘇玉玲近乎驚恐地看著他:“我嫉妒?我嫉妒你?”李枳走近她,眼睛黑洞洞的:“是啊,您找不到這么愛您的,這么好的,只能在垃圾堆里找男人,饑不擇食到連揪著您頭發討債的債主都能叫老公,能不嫉妒我嗎。我也理解,您這種沒男人活不下去的人,不在矮子里面拔將軍又能怎么樣呢?!?/br>蘇玉玲被這話震得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冷酷地,不想留任何情面地,李枳還在說著:“其實找不到對您好的也是有原因的,您根本不配。爸爸當年對您夠好吧,您喜歡花花綠綠的魚,他就幫您開了個觀賞魚店,每天重活都是他干,恨不得讓您腳不著地飄天上去,您不還是出軌了?還有臉說爸爸比您大十歲,老頑固不懂你?!?/br>此時李枳已經一步步走到母親跟前,幾乎要面貼著面,繼續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我生了那個病,他不愿意賣掉這個小院兒,實在沒轍,就想著去賭博,最開始就為了那么二十萬手術費,結果把自己坑進去了。特傻特無厘頭對吧,我也覺得他算是神經病,但您又好到哪兒去呢?他是傻,您是壞。您連門都不讓他進了,在他留給您的房子里,前前后后,和十幾個男人混在一起。我說的沒錯吧。您可是自愿變成這種人的,就算不知道反思,也不能把氣撒我頭上啊?!?/br>蘇玉玲顫聲道:“……你說這些是在報復你的mama嗎?就因為我找你相好借錢?你現在想要我怎么做????小枳?”李枳想了想,笑了:“本來想讓您給他道歉,但您好像不太愿意,我也不想讓他再看見您想起這些不愉快。所以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都當對方死了,最和諧?!?/br>話音剛落,一個巴掌就呼過來,脆脆地打在他臉上。李枳并不是很震驚,他也不退后一步,仍然站得那么近,望著母親:“氣急敗壞了?因為我說的很準吧?!?/br>母親手抖了,緩緩放下,歇斯底里地大叫道:“當我死了?你先死吧!”李枳還在笑著,他盯牢母親,看她恐懼般往后退了幾步,說道:“確實,確實也說不定,我這病,哪天死在睡夢里您最開心吧,沒人在您這屋子里礙事兒了!”蘇玉玲瞪著眼睛,粗重地喘著,在雨聲里,卻顯得很靜。她忽然大哭起來,毫無預兆地,撕心裂肺地,她捂住臉蹲下去。李枳一下子就慌了。他知道這個瘋女人一哭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即將失去所有主動權,甚至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往日蘇玉玲一旦沒轍就哭,一哭,李枳就服軟。簡直幼稚、沒品極了。他心說,您還真是非常會找我的弱點,但這回我是不會服軟的。我懶得理你。蘇玉玲見他沒反應,又繼續大哭:“我去死好了,生了你這個東西,二十歲之后人生全部毀掉,我去死好了!”李枳盡管心慌,但出奇平靜:“那真抱歉,我這命確實是您給的,后悔了吧。您知道嗎,高考第一天晚上,我半夜發病,家里也沒人,第二天遲到了就沒考成理綜。我知道我絕對考不上志愿大學了,出國更是沒戲,這世界上除了三本沒地方要我了。英語散場之后,我從考場出來,在街上亂走,天黑了就爬到高樓上,抽完了身上剩的十幾根煙,準備跳下去?!?/br>他頓了頓,他知道這事說出來之后,自己跟母親就真是沒話說了,但他并沒有就此停下,繼續不疼不癢地說:“我最后為什么沒跳,您不知道在哪兒浪呢,突然給我發了條語音,說您今晚喝粥,問我晚上吃的什么。您好像喝大了吧,還叫我寶寶,rou麻得我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然后我就慫不拉幾地從樓上走下去,沒死成。其實這件事我真挺感謝您的,但也就這一件?!?/br>蘇玉玲抹著眼淚,聲音小了點,卻還在孜孜不倦地哭著說他沒良心,說自己要去死。李枳走到門邊,看著雨:“隨便了,死不死是自己的事。但我要說清楚,第一我沒辦法跟女人交往,我就是您說的不堪的同性戀,第二剛才那個男人,我和他不能叫亂搞,我只是喜歡他,和他認真在一起,不是在賣身,也絕不會找他要錢。您不能理解的話也沒關系?!?/br>頓了頓,他又道:“mama。對不起。我出門了?!?/br>他出了廁所,去客廳穿上外套,沒拿傘,因為他唯一一把傘剛才給黃煜斐了。但他也不是很在乎,頭也不回地朝院門走去。雨越下越大了,噼里啪啦地響,槐樹冒的新芽被打到地上,亂糟糟地鋪著,夜色中看不太真切。李枳感到麻木,卻又頭痛欲裂。站在門前,他緩慢抬手,心想怎么這么冷,冬天真又回來了嗎,我現在該去哪里,又要去老酒吧蹭一晚上嗎?等走過去手機估計都淋壞了,肯定也會把人家座位給坐濕,多不好意思。可他也沒什么別的地方好去。發生了這種難以描述的難堪事,當著黃煜斐的面,他還無緣無故地沖人家發火趕人家走——到現在,又跟個落湯雞似的,求黃煜斐收留,他做不到。推門的時候他倒是沒想很多,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灑脫。無所謂了,他想,黃煜斐開始討厭我也是我活該。我得解釋,得挽回嗎?以這兩天精神狀態,可能做不到。那晚兩天呢?晚兩天他就會徹底對我失望吧。他終于想起什么叫欲哭無淚。這段日子總有人耐心地聽他亂哭,他都快忘了這感覺。夢魘果然是不吉利的預兆啊,果然只是個開始,李枳感嘆,推著木門,聽見“吱呀”一聲。結果推開門就看見有個人正站在門外的巷道上,撐著把黑傘。地上流著小河,那人找了幾塊磚頭排成條路,站在其中兩塊上面,德比皮鞋上有晶瑩的水珠,映著路燈的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