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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迷迷糊糊地意識到,原來他在做夢。“吃了再睡?!?/br>顧燁的感官都被弱化了大半,顧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顧燁反應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轉過頭,直直地望著他。“怎么了?不舒服?”顧溟在床邊坐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脖頸,“你這不行,趕緊把藥吃了,多喝點水?!?/br>“我不想吃?!?/br>“為什么不吃?”“苦?!?/br>顧溟將手心里的膠囊拿到他眼前,“你看看,不苦,就像喝水一樣?!?/br>顧燁固執地抿著嘴,側過頭。顧溟“嘖”了一聲,站起來,一只膝蓋跪在枕頭旁,準備撬他的嘴,卻沒想到顧燁在突然籠罩而下的陰影里受驚似的往后躲了躲,“我吃,你別生氣?!闭f完就挪動屁股,湊到顧溟跟前,揚起下巴。顧溟愣了愣神,把藥推進他干得有些起皮的雙唇間,又拿著保溫杯遞到他嘴邊。“都喝了?!?/br>顧燁含著藥,“那你別生氣了?!?/br>眼前的景象說不出來得怪異,但顧溟還是答應道,“我沒生氣?!?/br>公寓里的暖氣已經開到最大,溫熱的水從顧燁的食道一路流進胃里,他咕嚕嚕地喝完水,把杯子交還到顧溟手里,掀了掀被子,卻被顧溟一把按住了手。“好好蓋著?!?/br>“哥哥,太熱了?!?/br>“那……我給你擦下?”顧燁迷糊地點了點頭。顧溟一路小跑著下樓接了盆涼水上來,他有些心慌慌的,顧燁看起來不太對勁,千萬別把腦袋燒壞了,要不趕明還是送醫院去吧。顧溟端著小水盆回到臥室,把毛巾擰得半干,一只手扶著顧燁的腦袋,擦了擦他的額頭,又壓在他的脖子上敷了一會,一旦毛巾的溫度升高了,顧溟就又放進水盆里甩了甩。顧燁溫順地仰著頭,試圖將視線聚焦在他臉上,卻怎么都使不上力氣,眼神有些渙散,明明很努力了,看起來倒像在發呆。“好點沒?”顧燁定定地望著他,也只有在夢里哥哥才能這么對待自己了,他實在不想醒來,果斷地說,“沒有?!?/br>“那你翻個身?!鳖欎橥浦櫉畹募绨虬阉^去,跪在床上,將毛巾攤開,蓋在他背上,順著肩肌和隆起的肩胛骨往下擦拭,試圖給他物理降溫。顧溟來回洗了幾遍毛巾,擦到他的后腰時卻突然停頓下來。那是李明宇提過的槍傷。顧溟望著那塊傷疤,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根手指摸上去。子彈應該是從腰后穿進去的,現在已經完全愈合了,摸上去凹凸不平的。小小的一塊增生,卻如同一個可以輕易吞噬生命的漩渦。從這穿透而過,里面都是重要器官。這一槍顧燁挨得夠嗆,他又是怎么熬過來的?顧溟扭頭看向顧燁,這個角度是看不見他的臉的,顧燁只是安靜地趴著,一動不動,可能已經睡著了。“睡著了?”顧溟將毛巾放回水盆里,坐在床邊,“好好睡?!?/br>顧燁暈了半晌,聽到這話一下睜開眼,“哥哥能不能陪我睡?”這話好像觸動了他腦海里某一部分不能觸碰的記憶,顧溟沉下臉,盯著他看了一會,冷淡地說,“夠了吧?”“……什么?”“你還要跟我裝到什么時候?”“哥哥,怎么了?”大概生病的人總是格外脆弱,顧燁撐著上半身轉過頭來,半夢半醒地望著他,整個人都是迷茫的狀態。顧溟撞上他的視線,看著他這一無所知的樣子,既痛苦又憤怒,一下站了起來。怎么了?你發個燒而已,自個兒做過的事情就可以拋到腦后、選擇性失憶了?像你這種人,是不是連疼痛都感覺不到?恥辱、憤恨一股腦地往外涌,“你已經成功傷害到我了,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嗎?”顧燁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想起來些什么,原來夢里的他也是這么憤怒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這樣?!彼箘砰]了閉眼,喘著粗氣,“哥哥是不是討厭我了?”“難不成我還應該喜歡你?”顧燁握著拳頭,指甲掐進自己的手掌心,“別討厭我?!?/br>“三個月,”顧溟試圖冷靜地敘述這件事,但怎么也控制不住打顫的牙關:“你把我關了三個月,像個犯人一樣?!?/br>顧燁的眉頭都擰在一起,喉頭滾動兩下,“你總是跑?!?/br>顧溟再也崩不住了,他怒極反笑,腔調都變了,“每次都被人五花大綁地抓了回來。好不容易出去了呢?我過得心驚膽戰的,結果竟然一直住在你的陷阱里?!鳖欎椴[著眼,冷笑了一聲,“你到底想讓我怎么做?要不從今往后,你提前告訴我一聲你想要什么反應,我演給你看,好不好?”“不好!”“不好?你在這里裝什么無辜?!”“別討厭我……別討厭我……”“那你還想讓我原諒你?你是不是還想要什么皆大歡喜?”顧燁縮成一團,頭低垂到胸前,捂著自己的耳朵,“嗚……別說了,哥哥……”顧溟尖聲質問,“你有什么資格叫我哥哥?!”他不能跟顧燁永遠這樣耗下去,人要學會及時止損,維持外人眼里的平和已經足夠讓他疲憊。“我以前跟你說,我從不后悔生在了顧家?,F在我后悔了,不是后悔做他的兒子,而是后悔做你的哥哥?!鳖欎樵缇妥龊昧饲袛嘁磺械臏蕚?,然而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無可避免地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難過。他跟眼前的這個人分過一塊蛋糕,踢過球、打過架。顧燁欠他一句為什么,為什么要打碎這個玻璃球,為什么要把這一切撕扯得面目全非。顧燁蜷縮著跪在床上,近乎自虐地扯著自己的頭發,痛苦地大叫了一聲,顧溟被驚得突然止聲,只聽到他撕扯著嗓子喊道,“那你怎么不開槍?!”顧溟瞪大了雙眼,什么槍?那團黑影發出兩聲壓抑又沙啞的嗚咽聲,如同絕望的悲鳴,“——你不是想要我去死嗎?”顧溟愣了愣神,而后當他回憶起自己當時大喊的那句讓他去死之后,氣得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一把抓著顧燁的肩膀將他直起來。“cao,你威脅我?你真覺得我不敢?!我會把你的腦殼打個稀巴爛?!?/br>要是放在以前,顧溟真的很難忍住揍他的欲望。顧燁雙眼都有些放空,空洞又委屈,他燒得太厲害了,整個人軟得像團面團,如同一條瀕死的魚。顧溟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卻看到他眼眶里泛著光,光里映著自己的臉。明明怒氣值即將爆表,他卻怎么都沒法對一個病人下手,最終只是在顧燁臉上不重不輕地拍了一巴掌。“你這個瘋子,到此為止吧,顧燁,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