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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舞動的星辰一般的景色,這一刻還比不上顧溟眼里的一點星火好看。相較于幾乎沒有變化的環境,他們兩人的身份和經歷卻已經大不相同,顧溟心底還是不免生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感嘆。一起坐在餐桌上的時候,聊得也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一些舊事的細枝末節,比如市中心附近的巷子被開發成美食街,明明賣的都是三無產品,卻變成旅游景點了;比如顧溟當初上的高中已經評上重點高中了,不會再有奇怪的社會少年打架鬧事了……顧燁興致勃勃地追問,“你在美國還會跟人打架嗎?”顧溟無奈地搖頭,“不打了,否則會被遣送回國的?!?/br>“哥哥也畢業好些年了吧,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我啊,就在公司里給客戶做做設計,都是些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鳖欎樘а劭此?,“你呢?在做些什么?”顧燁聳肩,“老本行?!?/br>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對十年前的事情絕口不提。盡管無論顧溟如何努力,他都沒法像個局外人一樣心如止水地問出一句“你過得好不好?”但是今天這一行他很滿意,很高興,起碼顧燁現在看起來很好,很健康,很豐富。顧溟以前哪里奢望過這樣的場景呢?現在竟然還能和顧燁說上兩句促狹的話,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恩賜。但是總有夢醒時分,總有事情要了結,他不能一輩子都背著沉重的負擔。餐盤已經收走,小雨斷斷續續地往桌上端著甜點。顧溟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深藍色的銀行卡,放到桌上,推給他。雖然錢還不太夠,但是最起碼的,他終于不用再虧欠任何人。面對顧燁的時候,他終于不用心存愧疚。也許遺憾,但這個兄長的身份,終于不會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顧燁當即放下叉子,“這是什么意思?”“這是我欠的錢,也就是我留學這些年,從顧家借的錢,利息是按照國內銀行的利率算的。只是我剛工作沒有幾年,雖然本金已經湊得差不多了,但是利息還是差一些?!?/br>顧燁覺得顧溟推過來的,分明是一把尖刀。他等了六年,等來這樣一個結果,哥哥要跟自己劃清關系。顧溟看到他臉色突然陰沉下來,補充說,“如果著急的話,我也可以先把車賣掉……”“這是要跟我斷絕關系么?”顧溟連忙否認,“不、不是的,我……”顧燁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還要走嗎?”顧溟的眼神在白色的瓷盤上游移了兩圈,他緩緩開口說,“顧燁,我總歸是要離開這里的——哪怕當初沒有出國?!?/br>“為什么?因為身份嗎?”顧溟垂著眼皮,被人說中了心事,多多少少有點心虛。“好,好,好?!币贿B說了三個“好”,顧燁不動聲色地接過他的卡,收進上衣的口袋里,挑眉道,“什么時候的飛機?”“……明天早晨?!?/br>顧燁勾起嘴角,眼底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原來只打算呆一天???”他起身往酒柜走,“那既然是最后一頓飯,我們喝點酒吧,哥哥,就當是我給你送別?!?/br>32.這頓晚餐之后,顧溟就會回到美國,顧燁也要繼續他自己的人生。好像從一開始,他們就注定要分道揚鑣??赡呐率歉鎰e,顧溟也想做出一點儀式感來,好作為一種他認為隆重的紀念。顧燁面前的酒仍然是第一杯,但是顧燁給他敬的每一杯酒,顧溟都不聲不響地喝光了。顧燁還在不間斷地向他拋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顧溟已然頭暈眼花,呼吸困難,但他仍然硬撐著想要和顧燁吃完這最后一頓飯,拿叉子的右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敲在陶瓷盤的邊緣。顧燁早已經發現了他的不適,放下刀叉,輕聲問,“哥哥,怎么了?不舒服嗎?”顧溟使勁閉了一下眼睛,甩了甩頭,“沒事,我還好……”“你看起來并不好?!鳖櫉钗兆∷挠沂?,沒想到顧溟像被火燒到一樣,猛地抽回了手,叉子掉落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對不起,我先去洗個臉?!鳖欎槠D難地站起身,膝蓋一軟,向旁邊栽下去。顧燁長手一伸,把他接個滿懷,“哥哥,你很燙?!?/br>顧溟覺得身體像被放在炙熱的炭火上烤,他的心臟因為承受不住負荷,正在劇烈快速地跳動。顧溟知道自己酒量算不上好,可是這樣未免也太夸張了,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可能確實喝得有點多,但是三四杯紅酒后勁也不至于這么快速、這么猛烈,他以為自己好歹可以堅持到回到房間里再吐,不至于連幾十分鐘都撐不下去。顧溟抬眼看他,臉色緋紅,嘴唇微張,虛弱地喘著氣,“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扶我到衛生間?”顧燁眸底一沉,繼而移開視線,一手摟著他的腰,另一手架著他的肩膀,將他扶到到衛生間門口。顧溟踉踉蹌蹌地往里走,雙手撐在水池邊緣,顧燁則回到空落落的客廳里,呆呆地出神。其實現在還有挽回的余地。顧溟是個才華橫溢的人,大概會與某人相知相愛,前途無量。顧家,包括顧燁他自己,可能只是顧溟人生中一道清淺的筆墨。可是方才顧溟身上的味道還停留在他的鼻尖上,揮之不去,瞬間燎原。顧燁終于意識到,原來他對顧溟是有欲望的。是想要親吻、擁抱的欲望。他不想要兄友弟恭。也無法想象要放顧溟去過一個沒有自己參與的人生。不如說,他無法想象沒有顧溟的、自己的人生。那樣的人生是黑白色的,一眼就能望到頭。他寧可顧溟恨他,最好破口大罵,最好氣得跳腳,這樣總比一張禮貌的、漂亮的、毫無瑕疵的表情要好。顧溟彎著腰,一遍遍地將涼水拍在臉上,仍舊覺得溫度絲毫未減,他抬起頭,透過朦朧的視線,從鏡子里看到顧燁正站在自己身后。顧溟胡亂擦了擦臉,轉過身抱歉地說,“掃你的興了?!?/br>顧燁靠著門框,沖他搖了搖手里的紅酒瓶,“再喝點吧,哥哥?”顧溟腳步虛浮,連連搖頭,“不用了,我真的不能喝了?!?/br>顧燁堵在門口,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顧溟被酒精燒得頭暈腦脹,根本沒有思考的能力,只是本能地想要側身從間隙里擠出去,沒想到顧燁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衛生間里狠狠一推。顧溟一個踉蹌,摔進諾大的橢圓形浴缸里,后腦勺和后背也狠狠地撞在了堅硬的亞克力上。他不知道為什么顧燁突然變了臉,手腳并用地爬起來,結果顧燁反手鎖了門,抬腳跨進浴缸,握著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