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天堂，我還很疼。

那我繼續睡吧，醒著我會疼，比小時候爸爸用皮帶打我都疼。再一次閉上眼睛，夢里沒有了何述，變成了他的mama和小時候的他。mama在學校門口等著他，隔著柵欄似的門林隱一眼就能看到他的mama，混在人群中顯得特別與眾不同，后來林隱知道了那是一種氣質，很多人學都學不來的。

門衛爺爺打開門，林隱就朝他mama飛奔過去，抱住mama的腿說，“mama，今天老師夸我懂事了，她說我是個好孩子，知道幫助別的小朋友?！?/br>
mama摸著他的頭說，“真好?！?/br>
林隱很開心，笑得露出了他好看的小虎牙。他喜歡mama摸他的頭，可是mama好久都沒這樣做了，有時連他的手都不拉。mama總是愁眉苦臉的，自從爸爸走后。眼角都有了淺淺的紋路，像mama手掌心的那些橫七豎八的條條。

爸爸離開的沒有任何征兆，只給mama留了一條短信：對不起，我堅持不下去了，等我有能力了再來找你和孩子。

天涯海角那么大，mama還帶著一個年幼的他，尋了好久都沒尋到爸爸。爸爸走的時候，他是有點開心的，那個總是對自己發脾氣的惡魔終于不在了?？墒莔ama想爸爸，他能感覺到。爸爸留在家里的東西都被mama收拾的干干凈凈的，像是那個人從來沒有離開過。

mama那么想爸爸，讓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如果mama能開心，他不介意那個惡魔回來，他可以躲，mama也會保護他。

他攥緊手里的書包帶，下定決心似的問mama，“mama，爸爸還會回來嗎？我想他了?！?/br>
mama沒有說話，只是又摸了摸他的頭，半晌才說我也想。林隱被摸得舒服，他拉住mama的手說，“mama，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br>
林隱說這句話的時候正抓著何述的手，嘴唇被咬的已經裂了好幾處，干涸的血還淌在上面，嘴巴張開的時候，又有新的血液順著縫隙沁出來，肯定是疼得，只是林隱沉浸在那個有mama的夢里，不肯醒來。

看在何述眼里，他只覺自己更滾蛋，攥緊林隱拉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好像說了就有用似的。

阿姨疼愛林隱，拿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發生了什么事自是清楚，雖是何述請來的，卻更偏向林隱，那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何述的家庭醫生來時，阿姨領著他往屋里走，邊小聲跟他說，“那孩子很可憐的，你幫忙多照顧些，讓他快些好起來?！?/br>
家庭醫生點頭，能讓阿姨說這話，估計情況不太好。只是待真的檢查那孩子時，著實被驚了一下，比他想的還要嚴重些。

單是看人看不出來什么的，那孩子安靜的躺在床上，嘴角還向上微微彎起，如果不是那些傷痕影響的話，睡顏是極美的，醫生在心里納悶，這孩子不疼嗎。

何述表情嚇人，自他們進來就沒說話，立在一旁看他檢查，時不時幫個忙。

阿姨走到他跟前說，“先生，我在這里就好，您去休息吧?！?/br>
何述沒動，只道了一聲不用，他知道阿姨什么意思，她怕他繼續折騰，最后吃虧的還是林隱。

家庭醫生站起來，開始說林隱的情況，“太容易看出來的我就不說了，目前體溫是低燒，有上升到高燒的趨勢。拋開那些問題不說，最重要的是他的腳，應該是傷到骨頭了，原本是沒多大問題的，但禁不住您的反復掰扯，建議拍片確認?！?/br>
何述握住林隱的腳，小心給他揉了揉，肯定是沒用的，都腫成那樣了。即便這樣，林隱都沒想要醒來的樣子。

醫生這會才開始注意到這個問題，忙說了出來，“按說這樣，這孩子不會不知道痛的，除非他是意識不在線，不愿來面對這現實，只游離于他那個虛構的世界，就算醒來了心思也是會變得?！?/br>
何述心里乍涼，原本就不愛與人親近，醒來會是變成什么樣子，他不敢想，只是把林隱小心抱起來，把他轉移到自己家，那里有他需要用的東西。

家庭醫生拿著片子放到何述面前說，“情況還算可以，不用動刀子，但要特別注意，不能再二次傷害，恢復起來應該沒有問題?！?/br>
何述稍微放下心來一點，拿起濕毛巾來給林隱擦臉，剛打過針，出了好多汗，何述摸了摸他的衣服，有些濕了。

他轉過頭去跟醫生和阿姨說，“你們先出去，我給他清洗一下換個衣服?！?/br>
阿姨不放心林隱，往外走時一直回頭看，臨關門前只看到何述彎腰在林隱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何述對于照顧別人這種事是不太熟練的，只是對方是林隱，他極有耐心，給他穿好干凈的衣服，又給他的腳上藥，還有其他傷到的地方。

把一切都收拾好，林隱還是安穩的躺著，沒有要醒來的樣子，這樣也好，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等他醒來，他說要我怎樣我就怎樣，犯了錯就要彌補，要聽他的話。

第5章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何述給他的腳換藥的時候，林隱才有了點反應。何述正拿藥水用棉簽沾著貼到他的傷口處，剛一碰到，林隱的腳就往回縮，動的幅度不大，卻引得何述一陣心疼。

把醫生叫來問有沒有別的辦法，上藥他疼。醫生在心里嘀咕，就是不上藥他也疼，您傷他的時候怎么不說疼。

醫生把藥瓶從何述手里拿過來，說，“可能是你方式不對，碰到了不該碰到的地方，別的方法沒有，讓我來試試?！?/br>
或許是醫生有經驗，也或許是林隱潛意識里不想讓何述碰，這次并沒有任何抵抗，像先前一樣就很乖。

腫得地方經過一夜藥的作用已消去大半，只留下淺淺的紅痕，醫生把紗布纏好，對何述說，“藥還是管用的，堅持用幾天，不會有問題的?！?/br>
醫生出去以后，何述想著要不要把他叫醒，正猶豫的時候阿姨敲門進來了，叫何述去吃早餐。

何述瞅了一眼林隱，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何述扭過頭來對阿姨說，“我等他醒來一起，你先去吧?！?/br>
這次阿姨沒有立即出去，站在何述旁邊，似是下了很大決心，語氣卻很中肯，“先生，小隱他很喜歡您的，您可不能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要是您不喜歡他，就放過他吧，他還小，以后還會遇到很多人，總有一個是喜歡他愛他的，您不能一輩子都把他束縛在這里，他欠您的，這幾年也算還清了?！?/br>
何述知道阿姨是礙于身份，才沒有說出難聽的話，其實心里可能早就罵過他好多遍了。阿姨說話之前就做好了挨罵的準備，自己是沒什么資格來說這些的，若不是太可憐林隱，她也不會開口的。就算開了口，也不見得能改變什么，何述那個人的心思豈是她能動搖的。

意料之外的，何述并沒有生氣，說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