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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瑞爾苦笑,“可越是陷在當年的事況中,越是心驚到沒法平靜?!?/br>“所以,您又有新的設想嗎?”“是的?!毕H馉柍聊似?,緩緩道,“我現在覺得,我的父親……真的是一位很偉大的家主?!?/br>細數起來,歷代艾爾瑪的主人又何嘗不偉大呢?很少有家族可以綿延那么久的鼎盛,可是艾爾瑪就做到了。他們躋身上議院,牢牢握著政治權柄,卻從來不向王室靠攏,不與本國的大貴族聯姻,堅守著自己的獨立、純粹與驕傲,這未嘗沒有忌憚王室、保全自己的意思在內。希瑞爾曾經一度以為父親與王室的關系不錯,如今想,與其不如說父親跟王室走的近,不如說父親是與安德魯閣下相交甚篤,而安德魯閣下恰好成了女王丈夫而已。至于當年父親將他送入王庭接受教育……如不出所料,暗地里必定是有某種思量與交換在內。在希瑞爾看來,父親是一位典型的艾爾瑪家主,一個再合格不過的銀月公爵,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有他的深意,事實上,他的一切決斷都有著先見之明。至少,當年在他與妻子的事故之后,希瑞爾雖孤身一人,到底是保全了整個艾爾瑪。希瑞爾本人作為與王室走得最近的一個艾爾瑪繼承人,父親當年雖未樂見其成但也不置可否,未嘗不是他給孩子選擇的一條退路——其實希瑞爾越是清算越是覺得懷疑,父親……是否是預見到了危險?預見到了籠罩在自己頭頂的陰影?就算不是飛機失事也該是另外的“意外”?他早早地把希瑞爾送到溫莎,甚至沒有采用家族一直以來的教育方式而是把他交由女王照料,這樣的舉措卻是把他的命運與王室交纏在了一起,以至于他遭遇危機時女王必須得施予援手。——可是希瑞爾想,父親最后一定沒料到他自己會以那種方式死去,沒有想到按照他的設想,原主最后還是會被舍棄。從這個角度說來,“意外”才真的是意外。“當你真正走進這團迷霧的時候,你才會發現,有無數種可能,有無數層奧秘……你覺得,你所料想的是真相,可真相的背后,仍有濃重的陰影,主導者的雙手后面,仍有控制的力量?!毕H馉栂乱庾R看著自己的手,十指緊握,又松開,又緊握,“他們把一切都留給我……實在是種最殘酷的溫柔?!?/br>奈登沉默了很長時間:“可是,您始終知道您要做什么?!?/br>“哈,”希瑞爾笑了笑,“我還不能確定最后的答案,可至少,我所知的那一切人都得付出代價——不管任何緣由?!毕H馉栞p輕道,眸中閃爍的光卻冰冷至極,“我已經為之做了太多的努力,我也渴望得到回報啊?!?/br>他這么笑著,冰藍色的眼瞳所流轉的眸光卻是那種靜謐的輕淡的、幾乎是無機質的那種神色,這叫它們顯現出一種類似孩子般天真的模樣。奈登沒有再說話,他只是恭敬地躬下身。*凱里趕回領地。他把希瑞爾做好的工作一點一點仔細查閱過去,看了一半看不下去了。他的手按在那些文件上,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氣,很艱難地抬起頭看著他的主人:“這些東西,只要漏出去那么一點……”他又停頓了一下,“……就會像爆炸一樣?!彼耆潇o下來了,話語也恢復正常的音量:“您做這些,并沒有意圖將它們放出去?”“是,”希瑞爾道,“只要我開始,就注定是輸?!?/br>他們都知道,確實能借由這東西動搖很多家族很多勢力,甚至運作一下,顛覆也可以,但這是沒法動搖這個國家的,更不用說顛覆。而一旦做不到后者,就是危險。凱里閉了閉眼睛:“您總得告訴我您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他努力保持鎮定,可神情中那些焦急仍然非常鮮明,“您也還在忌憚觸碰到某種底限,就像這些東西,一旦您動手,就會由暗轉明是不是?‘他們’都會知道是您對不對?”他說:“請讓我知道吧——您的計劃。我不能讓您置于危險的境地,可事實上,只有您把握住了那個安全的‘度’,我甚至不知道該在怎樣的時機提醒您,保護您……阻止您?!?/br>希瑞爾沉默了一會,嘆息:“你說得對,我自己也信不過自己?!?/br>——“我隨時都有可能失控?!?/br>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希瑞爾在紙上劃了幾個人名,跟他說:“幫我約見他們?!?/br>“您想……?”凱里已經有淡淡的警惕,“一位前內閣大臣,一位下院委員,還有一個……目前在監獄?!?/br>“不讓任何人知曉的會面,有幾成把握?”“這個世界上,只要做了一件事,永遠都會留下痕跡?!眲P里又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抹消了痕跡,也會有抹消痕跡的痕跡。你不會想要賭這個的?!?/br>“那如果只是一個人呢?”希瑞爾指了指監獄。凱里死盯著那個人名:“……這是最難的一個?!?/br>“就他了?!?/br>凱里抬頭看了他半天,還是妥協:“好?!?/br>*無論經過了多少年,意大利中部的農村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這個人口只有三萬的小鎮,農田與樹林參差錯落,在這個季節,到處都還是深深淺淺的綠?,F代化的設備已經代替了絕大部分傳統的農具,人們還都習慣著淳樸自由的生活方式。低矮樸素的房屋,墻壁上攀爬著藤蔓植物,家家戶戶隔著大片大片的坡田邊上,彼此都能眺望到對方的所在,院子里養著雞鴨兔狗,甚至偶還有矮腳馬的行蹤。利安德爾抵達此地的時候還很早,道路兩旁的橄欖樹與松樹很蔥郁,他看著夕陽掛在枝梢上,隨著天邊的晚霞一點點下沉,他的目的地是一個磚紅瓦的農居,院子里有個蒼老的婦人正坐在搖椅上慢慢地織著毛衣。她的面貌還顯得很年輕,至少機理蘊含的水分不是一個老人還能擁有的,可是眼角額頭的紋路卻是如此深刻,每一條都細數著曾歷經的艱難歲月,她花白的頭發很蓬松,隨意編成一個大辮子垂在肩頭,眼睛是一種像它們的神情一樣柔軟的綠。一只玳瑁色老貓蹲在她的腳邊,瞇著眼睛懶洋洋盯著不遠處的灌木叢。利安德爾揮了揮手,身后所有的人自覺地走遠了。他身上所帶的任何氣息都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而這個男人就遠遠的立在那里,凝望著這個婦人,直到天色漸漸晚了,婦人收拾好毛線團,彎下腰摸了摸老伙計的脊背,貓喵了聲伸個懶腰直起身,她笑了笑,艱難地跟著起身準備走回屋,抬頭時視線無意地掃到這邊。她在看到他的時候似乎是愣了愣,然后臉色就一點一點淡下來——并非是冰冷與敵視,只是面對著無關緊要人一般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