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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刻下班過來的時候林程這圖剛做完,陸小北拿了條毛巾,把他腿上的泡沫擦掉。問他:“滿意嗎?看看有沒有哪里要修?!?/br>“滿意,不修?!绷殖绦χ鴵u頭,“謝謝哥?!?/br>陸小北點點頭,手套和口罩已經摘了,收了機器站起來,挪開工作臺,往他紋身的地方貼了個膜,跟他說:“今天別洗澡,上次給你拿的藥回去接著涂,過段時間來補個色,到時候再約時間?!?/br>對方點了頭,陸小北把人送出去,路過蕭刻的時候跟他撞了下肩膀,打了個招呼。蕭刻順手拍了下他胳膊,走到周罪那邊,笑著說:“晚上好周老師?!?/br>周罪抬頭對他笑了下:“我快完事兒了,你坐會兒?!?/br>“嗯,不急?!笔捒陶f,“我想想晚上吃什么?!?/br>周罪說“好”。蕭刻本來今天是不想過來的,周罪忙他也忙,他一過來多少還是會打亂周罪的生活節奏。但是他明天又得出差了,一出去就是三四天,或許時間還要更長,就還是過來了。晚上蕭刻說他要出差幾天,周罪問:“去哪兒?”“去上海,”蕭刻仰在沙發上,閉著眼說,“交流會?!?/br>周罪“嗯”了聲,問他:“東西收拾完了?”“嗯,放車上了?!笔捒虈@了口氣,“接下來幾天見不著,周老師記得打電話給我?!?/br>周罪揉了揉他的額角,說:“忘不了?!?/br>這肯定忘不了的,兩人如果不在一起的話每天晚上睡前會打個電話,隨便說點什么。有時候就連周罪做運動都不掛斷,蕭刻很喜歡聽。這次的交流會規模不小,幾家大學聯合開的,蕭刻他們學校一共去了七個人,院長也去了。原定三四天,結果沒想到中途受邀又去了趟廈門,再回到上海已經是一周之后了。一通折騰下來讓人很疲憊,蕭刻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跟周罪說有點累了。周罪在電話里說:“早點休息,快回來了?!?/br>蕭刻是趁同事洗澡的時候打的電話,他和同事住一間。于是說話的聲音有點小,壓著嗓音哼哼了兩聲,跟男友扮個可憐。周罪很吃這一套,頓時心里就很軟。笑了下說:“等著你?!?/br>“好,”蕭刻貼著電話又嘆息一聲,“明天去見我博導,估計又要罵我一通?!?/br>周罪不說什么,蕭刻也不用他真的說什么,于是周罪只是聽著。蕭刻想到什么說什么,直到同事洗完澡出來,蕭刻說:“那我洗澡去了,你早點睡?!?/br>“嗯,等你?!敝茏镎f完也沒有掛斷的意思,隔了好幾秒才低聲說,“你掛吧?!?/br>蕭刻知道這人其實就是舍不得掛,嘴上不說,但心里是想他了。于是蕭刻洗澡出來之后還是給周罪發了個親親的表情,哄一哄他的周老師。陸小北也在上海,聽說蕭刻要回來他也不干了,展會還有兩天也不管了,帶著模特就回了,非要跟蕭刻坐同一班飛機。反正前三天他都去過了,后面本來人也沒有之前多,該看的都看過了。陸小北自己沒帶作品,他就是單純替周罪出個場,弄把椅子坐周罪工作室的場子里玩手機。有人過來說話一般不出聲不回應,不認識的就誰也不搭理。只有問到他是不是周罪的時候才會答一聲:“我不是,我是他徒弟?!?/br>陶曉東的確能折騰,把周罪的東西都擺滿了,請了好些個周罪給紋身過的模特,砸了不少錢進去。展會年年有,真厲害的那一批人其實大家都熟悉,都看過了,無非就是看看今年有沒有新圖。但周罪就不一樣了,他正正經經第一次出展,還是場館最中央的位置,緊挨著主辦方旁邊。但其實周罪根本沒特意為這個做過準備,圖都是平時紋過的那些,很隨意地出展,本人也根本不露面。但這就足夠了。周罪有個紋過的滿背,是一只虎。周圍鋪色的背景就不提了,那只虎幾乎全場的紋身師都過來看過。那是周罪去年做的最細的一個活兒,線條該粗礪灑脫的時候甩得張狂肆意,該細膩的時候連身上的皮毛一絲一絲都看得清楚。老虎霸氣地趴伏著側頭,虎頭虎牙兇態畢現,一對虎眼扣在人皮上像是真的活了。老傳統的調子玩兒得太明白,不管是意境還是手法都是頂級,邊緣簡單色塊打霧都透著霸氣。這一個滿背周罪當初做了二百多個小時,也是因為這客戶大哥是真不差錢,直接談的打包價一百萬,不按時價計費才能這么細地去摳去磨。不然平時做大圖很少做到這么細致,畢竟每小時都在跑錢,客戶不需要你做那么精細,周罪也不會設計這種風格。參展特意準備的圖和平常給客戶做的圖區別也就在這里,去掉風格和主題不談,細致度要差很多。除了這個圖之外還有半胛的獅子,機械腿機械臂,小腿象神,異族神獸圖騰,還有個滿背山水圖,這些是風格獨特放在里面一眼看得到的。還有些稍微常見的風格,比如歐美黑灰和日式老傳統,這些都擺在里面了。今年展會周罪的圖橫空出世,是主辦方給業內擺出的最大驚喜。其他展位多數都是團隊參展,震撼的也有,不過那是整個團隊的成果,每個人各有偏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能做到最好。只有周罪是一個人撐起一個館,什么風格他都來的了,都擅長,都頂尖。國內還是有一些人知道周罪的,畢竟陸小北平時打理的微博也幾萬粉了,業內紋身師很多都關注了。但國際友人就真的完全不知道了,沒聽說過這人。國內紋身起步很晚,起來也都是一直在模仿其他國家的風格,沒有自己獨立的東西。在紋身這方面外國紋身師其實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國內紋身圈兒,覺得水平還是不夠。周罪的東西擺在主辦方旁邊完全鎮得住,很撐得住場,拿出來很長臉。牛逼的國際大師都來看過,毫不掩飾心里的贊賞。陸小北最初意思意思帶了盒名片,沒一會兒就發沒了,也懶得再印。逼格很高,不屑于多交流多聯系。我大哥就沒想出名,一切溝通的橄欖枝都沒用,我們不想發展,不想掙大錢,不想揚名立萬。來這兒就是給陶曉東面子的,看他是真的上火了救個場。之前陸小北有時候在家替周罪著急,看他這么無欲無求的心里生氣,不甘心。但真出來了覺得其實也就那樣,看展會上那些大家大團體,領頭的擺著一副大佬的姿態,其實也要到處逢迎處關系,領著百八十個徒弟,一年光學費都收個千八百萬,也不見得都學到什么了?;畹煤芴?,也累。周罪不適合那么活著,也真沒必要。所以陸小北抬屁股就走了,要跟他蕭哥一起回家。倆人機場一見面,感覺對方都瘦了。蕭刻摸陸小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