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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令蠻只覺莫名其妙,另一邊舞先生帶來的小丫鬟來領她去旁邊換舞服,再兩位,便該輪到她了。 高臺外另外搭了一座四面不透風的封閉高篷,四周均由墨國師派人把守,以供小娘子們入內換舞服。 蘇令蠻的舞服是由袁師姐與馬師兄一塊設計定下,一件純白籠輕煙透紗制舞裙,提前一月向千絲閣定制,裙擺散開有十八褶,袖口、領口均嗆銀絲線繡海棠花樣,袖口寬大,舞時翩翩欲飛,極為曼妙。 高篷內迎面便是一個落地斗櫥,事先定制好齊整的四十八宮格,由鎖匙鎖住。 蘇令蠻自腰間取下鎖匙:“肆七?!?/br> 高棚內另有景先生派來的小丫鬟伺候,她接過鎖匙,默不作聲地打開標有“肆七”鎖匙的格抽,其內放著一個青布包裹——是蘇令蠻晨間便親自放置的舞服。 一切都在極為安靜的環境下進行,直到蘇令蠻打開包裹。 小丫鬟倒抽了口氣,面色登時變得慘白,直接跪了下去:“奴婢該死!” 只見十八褶的裙擺被利器割壞,許是時間緊迫,那人只撕拉壞了露出來的一部分裙褶子和上衣襟,地方不大——可即便如此,看樣子也不能用了。 蘇令蠻人心里忍不住罵了聲娘,此時也顧不上追究責任,手一抖一揚,豎直看來,這破壞的褶子正巧在左腰和右衽處,褶子約莫被破壞了三幅,右衽處一道撕拉開的小口子。 “這該如何是好?” 小丫鬟顯然是急壞了,追究起來,她頭一個便逃不掉。 蘇令蠻細細端詳,篷內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陣風過,裙擺輕輕揚起,她計上心來,忙問小丫鬟:“可有剪刀?” 小丫鬟似想起什么,從旁邊一個笸籮里取出一把銀剪子遞來:“方才繡考留下了一把?!?/br> 蘇令蠻這才露出個笑模樣來,見小丫鬟雙眼漚紅,撫了撫她腦袋上兩個包包安撫道:“莫怕?!?/br> 手已經拿起銀剪子一不做二不休,“撕拉拉”大開大合地剪了起來。 不過一會,一件感覺截然不同的純白舞裙經巧手成了型,小丫鬟遲疑著道:“蘇二娘子,這般……是否有些離經叛道了?” 由右衽的一道破口剪開,將立領剪成了圓弧大領口,以花萼自大到小的弧心收尾,左腰處破了的裙褶干脆不要,直接剪至底部,右腰處亦對稱剪開,成前后兩片式輕紗大擺。 “顧不得了?!?/br> 蘇令蠻脫下外袍,干脆將同色系束褲收口處剪開,將方才剪下的兩片三幅半裙褶以針線一左一右釘在左右腰下豁開之處上,以確保旋舞時兩側見到的,是層疊的飛揚裙擺,而不是呆板的束褲,便將舞裙匆匆穿了上去。 雖說不能細看,但乍一眼瞧去,也像模像樣了。 小丫鬟艱難地將視線從蘇令蠻胸前收回,默默地紅了臉頰。 高篷外已經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還差一個便輪到蘇令蠻了。 “綠蘿,可在?” 蘇令蠻也不避人,直接喚道。 方才這一出,攪和得她心中發惱。蘇令蠻這人,從來不是畏畏縮縮的性子,那人越是千方百計地阻撓挑釁,她便越要表現得好才肯罷休。 雖說只動了幾下剪子,舞裙感覺已截然不同,蘇令蠻既打定了出盡風頭的主意,便不肯再用原來寡淡的妝容。 小丫鬟便見篷內一突然出現的細眉眼小娘子在蘇二娘子臉上涂涂抹抹,貼花鈿,描紅唇,長眉入鬢,拉出凌厲的氣勢,不一會方才還如青荷滴露的蘇二娘便成了嬌艷妖嬈的美姬。 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綠蘿將蘇令蠻發頂兩側流蘇髻打散,巧手編了一個細辮繞發頂一圈別住,其余烏發全數披于腦后,長發及臀,不見一絲紊亂毛躁。 “二娘子頭發極好?!?/br> 綠蘿縱然寡言,仍然忍不住道了一句。 高臺上另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蘇令蠻揚唇一笑:“謝啦,綠蘿?!边€不待人反應,人已經出了帳篷。 小丫鬟已然是看呆了。 薄暮已去,天上星子洋洋灑灑地鋪成開去,清幽的月光散漫地落下,一盞一盞的琉璃燈閃爍如星光,水紅色高臺之上,蘇令蠻一襲純白舞裙裊裊婷婷地立著,仿佛整個靜夜都空滯了。 本還熱鬧的看臺上,一瞬間靜得可怕,人人神魂不復。 絲竹之樂漸起,白裙舞動起來。 銀絲線海棠花在燈下若隱若現,輕煙籠罩著高臺,女子翩翩起舞,從天而降的星光親昵無邊地籠罩著她,微末的光拂過女子柔軟纖細的腰肢,拂過嬌艷似火的紅唇,拂過胸口晶瑩如雪的肌膚—— 清純極致處,反生出了無邊的妖嬈。 臺下之人屏息凝神地看著,再無一絲余力去鼓掌、去言語,生怕驚醒了本不該出現在人間的幻影。 輕煙似的白色裙擺飛揚,層層疊疊處,仿佛在這暗夜里開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黑暗滋生魔魅。 女子足間點地,踏著鼓點回旋起來,柳腰柔軟如蛇,媚眼如絲,過處便欲海生波。人心底的**被激起,躁動一點一點充盈在這涼夏的夜里。 “嘭——嘭——嘭——” 無數人心跳如鼓,神為之奪。 十二回旋舞,不,遠遠不止。 小娘子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鼓點越來越急促,絲竹之音再起——人們方如夢初醒。 面面相覷處,哪還見臺上那酥媚入骨的傾城妖姬?仿佛此前種種當真成了一場幻夢。 人人面面相覷,險死還生。 麇谷居士半晌才反應過來,砸吧了下嘴,一時間答不出話來。轉身再見,身旁哪還有那黃蠟蠟面皮的精壯漢子? “去哪了?” 他喃喃自語。 景春來亦一副如夢方醒之色,帶著好笑的面色上臺,至此,所有舞藝考核已經告一段落。舞先生與她一塊上臺,什么話也沒說,只交出了一塊舞字花牌,言語澀然: “吾,教無可教矣?!?/br> 此際一輪下來,蘇令蠻聲名鵲起,再無人可擋。 至此多年后,在場無數人再談起這一場舞,尚能記得其驚心動魄處,人間難尋。再觀賞起其他舞藝,便覺寡淡而無味了。 房廩生再憶不起從前所見的王二娘那一場舞,心中回環往復的,俱是那隨風易折的楊柳細腰,艷艷紅唇。 楊照不悅地咳了一聲,房廩生這才回過神來,訕訕地摸了摸后腦勺,朝他討好地笑笑。謝道陽若有所思,半晌才道: “還好我家七娘沒這本事?!?/br> 另一頭的楚方喧尚悵然若失,縱胸中情潮涌動,可他竟無力地發覺,阿翁說的一點沒錯。 “這般紅顏,或成禍水?!?/br> 他既想牢牢握在手心,卻又怕即將洶涌而來的潮水,將本就凋敝的鎮國公府打得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