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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翻之后,又爬起來跪好,不敢說話。魏無羨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瘋了一樣地吼道:“你殺誰都行,為什么要殺金子軒?!”溫情在一旁看著,很想上來保護弟弟,卻強行忍住,又是傷心又是驚恐地流下了眼淚。魏無羨道:“你殺了他,讓師姐怎么辦?讓師姐的兒子怎么辦?!讓我怎么辦?我怎么辦?!”他的吼聲在伏魔殿中嗡嗡作響,傳到外面,溫苑哭得更厲害了。耳中聽著小兒遠遠的哭聲,眼里看著這對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的驚惶姐弟,魏無羨的一顆心越來越陰暗。他捫心自問:“我這些年來到底是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這座亂葬崗上?為什么我就非要遭受這些?我當初是為什么一定要走這條路?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這樣?我得到什么了?我瘋了嗎?我瘋了嗎?我瘋了嗎!”若是他一開始沒有選擇這條道路就好了。忽然,溫寧低聲道:“……對……不起?!?/br>一個死人,沒有表情,紅不了眼眶,更流不了眼淚??墒?,此時此刻,這個死人的臉上,卻是真真切切的痛苦。他重復道:“對不起……“都、都是我的錯……“對不起……”聽著他磕磕巴巴地反復道歉。忽然間,魏無羨覺得滑稽無比。根本不是溫寧的錯。是他自己的錯。發狂狀態下的溫寧,只是一件武器而已。這件武器的制造者,是他。聽從的,也是他的命令:屠殺所有敵人。那時劍拔弩張,殺氣肆虐,再加上他平時在溫寧面前從來不吝于流露對金子軒的不滿,在溫寧心底種下敵意的種子,是以金子軒一出手,無智狀態下的溫寧,便將他認作了“敵人”,不假思索地執行了“屠殺”的命令。是他沒能控制好這件武器。是他,對自己的能力太自負。是他,忽略了至今為止所有的不祥征兆,相信他能夠壓住任何不良影響,相信他不會失控。溫寧是武器,可他難道是自愿要來做武器的嗎?這樣一個生性怯弱、膽小又結巴的人,難道以往他在魏無羨的指揮下,殺人殺的很開心嗎?當年他得了江厭離饋贈的一碗藕湯,一路從山下捧上了亂葬崗,一滴都沒撒,雖然自己喝不了,卻很高興地看著別人喝完了,還追問是什么味道,自己想象那種滋味。親手殺了江厭離的丈夫,難道他現在很好受嗎?一邊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一邊還要向他道歉。魏無羨揪著溫寧的衣領,看著他慘白無生氣的臉,眼前忽然浮現出金子軒那張沾滿了塵土和鮮血、臟兮兮的面容,同樣也是慘白無生氣。他還想起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才嫁給了心上人的江厭離,想起了金子軒和江厭離的兒子,那個被他取過字的孩子,才一丁點大,才剛剛辦過滿月宴,在宴會上抓了他爹的劍,他爹娘都高興壞了,說這孩子今后會是個了不起的大劍仙,說不定還是仙督。怔怔地想著,想著,魏無羨忽然哭了。他茫然地道:“……誰來告訴我……我現在該怎么辦???”☆、第77章夜奔第十八2從前只有旁人來問他,該怎么辦。如今卻是他問別人,自己該怎么辦。而且,沒有人能給他回答。忽然,魏無羨脖子后方微微一痛,似乎被一根極細的針扎了一下,周身一麻。他方才心神恍惚,失了警惕,這感覺傳來后,好一陣才知不妙,可人已經不由自主地歪到了地上。先開始還能舉起手臂,可很快的,連手臂也摔到了地上,全身都動彈不得了。溫情紅著眼眶,緩緩收回右手,道:“……對不起?!?/br>原本以她的實力,是決計刺不中魏無羨的,可方才的魏無羨根本沒有任何防備,才會被她冷不防得手。得手之后,溫情將他扶回了一旁的榻上,讓他躺下。這一針扎得狠,扎得魏無羨腦子也稍稍冷靜了些,喉結上下滾動一陣,開口道:“你這是做什么?”溫情和溫寧對視一眼,一齊站到他身前,對著他,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大禮。見此情此景,魏無羨心中升騰起一股狂躁的不安,道:“你們要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溫情道:“剛剛你醒來的時候,我們正好在商量。已經商量得差不多了?!?/br>魏無羨道:“商量什么?別廢話,把針拔了,放開我!”溫寧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仍是低著頭,道:“jiejie和我,商量好了。去金麟臺,請罪?!?/br>“請罪?”魏無羨愕然道:“什么請罪?負荊請罪?投案自首?”溫情揉了揉眼睛,神色看似平靜地道:“嗯,差不多。你躺著的這幾天,蘭陵金氏派人來亂葬崗下喊話了?!?/br>魏無羨道:“喊什么話?一次說個清楚!”溫情道:“要你給個交代。這個交代,就是交出溫氏余孽的兩名為首者。尤其是鬼將軍?!?/br>“……”魏無羨道:“我警告你們兩個,趕緊把這根針拔下來?!?/br>溫情繼續自顧自道:“溫氏余孽的為首者,也就是我們了。聽他們的意思,只要你交我們出去,這件事就當暫且過了。那就再麻煩你躺幾天好了。這根針扎在你身上,三天效用就會消退。我叮囑過四叔他們了,會好好照看你。如果這三天里有什么突發狀況就……”魏無羨怒喝道:“你他媽給我閉嘴!現在已經夠亂了!你們兩個還想干什么?請個狗屁的罪,我讓你們這么做了嗎?拔下來!”溫情和溫寧垂手站著,他們的沉默如出一轍。魏無羨的身體無力,奮力掙扎無果,又沒人聽他的話,一顆心也忽然無力了。他吼也吼不動,啞著嗓子,道:“你們去金麟臺干什么?那個惡詛根本不是我下的……”溫情道:“那個惡咒是誰下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窮奇道那一百多個人,確實是阿寧殺的?!?/br>魏無羨道:“……可是,可是……”可是什么?他自己都想不出“可是”什么。想不出要用什么理由來推辭,要用什么借口來開脫。他道:“……可是要去也是該我去??v尸殺人的是我,溫寧只是我的一把刀。拿著刀的人是我?!?/br>溫情淡聲道:“魏嬰,咱們都清楚,我們去了,這事兒就完了。他們最想要的,是姓溫的兇手?!?/br>魏無羨怔怔的看著她,忽然發出一聲無意義的怒吼。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江澄總是對他做的一些事情流露出極度憤怒的情緒,為什么總是罵他有英雄病,為什么總恨不得暴揍一頓打醒他。因為這種看著旁人非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非要自己去承擔糟糕的后果、勸都勸不住的感覺,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