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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想要說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踟躕一瞬,終于吁出一口長氣,緩緩抬起眼。“我一個外人,本沒有資格多言指摘,也沒有狂妄到自詡能夠說服先生。但先生是鴻鵠是仙鶴,何必執著凡塵與燕雀為伍?倘若先生不棄,晚知愿意為先生開路,從此天寬地廣自在逍遙;可若先生已打定了主意,我自知不能改變先生的心志,只望先生多加保重。來日若有萬一,如晚知還能為先生分憂,請先生只管上門來找,千萬不要客氣?!?/br>甄賢聞之怔忡,明白過來,唯有苦笑。次日,郡王妃啟程還鄉。京中茶舍閑談,傳說有人于城南亭外,見一素衣帷帽的女子,一車一婢,佇立良久,似在等待什么人,至天色將暗,終于沒有等到,遂拂袖轉身,飄然而走。第147章四十七、長夜方始謝晚知離京不久,遠在江南的昭王妃終于傳回消息,說已尋得陸瀾下落。此人如今已做了大海盜,整天漂在海上,與西洋諸國的航海商人往來,做著倒賣商貨的生意。昭王殿下不喜此人,認為陸氏不敬天子,心無節義,仍在做著與洋人利益勾連的舊事,雖為中國商船護航,卻要收取重金,其余不納錢財的就任由他們為洋人掠奪,與舊年在浙江時并無太大分別,甚至遠遠不如。至于那些據說已在霽園付之一炬的舊賬目,則遲遲沒有下落。陸瀾不愿配合,每每說及此事,便笑稱自己手中自有法寶,但要甄賢本人來才請得動,除此之外,一概避而不談。甄賢心知這人仍然為當年被圣上攆出海外之事而怨恨,萬般無奈也沒有辦法,幾次三番親筆修書托昭王妃轉交,然而都石沉大海。于是甄賢只得向嘉斐請旨,希望陛下準許,讓他去一趟南海,與陸瀾面談,取回將陳世欽定罪正法的關鍵證據。倘若圣上恩準,人證也能一起回來,自然最好。但被嘉斐一口回絕了。嘉斐說什么也不答應,直言這陸瀾不過就是因為賄賂內官勾結外寇而被先皇欽點判死的一個逃犯,放他一條活路他還上天了,實在不行就叫老七領著徐達虎去把這姓陸的連著他屁股后頭那群西洋人一鍋端掉,押解回京,嚴刑審問,看他不招。甄賢哭笑不得,只得反過來苦勸,而今國庫雖已無虧空,但仍不算充盈,而那些西洋人雖然在南海小動作不斷,卻并沒有像倭寇那樣上岸襲擾,且廣東省的官員年年都把洋人的貢品往京中送,眼下實在不是主動開戰的好時機。不如先叫沿海衛所為當地漁民和商船護航,使他們不必依賴海盜也能安全出海,余下事,觀其變化再說。但南下取與陸瀾談判的事是再不能提了,只能仍托昭王妃設法推進。之后數月,卻出了大事。當今天子少習鞍馬,又曾北戰南征,功績赫赫,自從登基為帝,也依然歷代罕見地保持著每年一度,北上狩獵十天的習慣,除先皇崩時之外,不曾中斷。天子自負,北狩從不帶京衛禁軍,只挑選三十精悍錦衣衛與少數親信近臣同行,留下大半內閣在京中維持朝政,風馳而走,電掣而歸。數年如此,未有事故。偏偏今年,卻出了點紕漏。一支由北邊南下販賣馬匹寶石的瓦剌商隊不知緣何突然襲擊天子行獵的隊伍,意欲行刺。消息不脛而走,關外與京中皆是大震。內閣首輔曹慜受驚太過,當時便中風而倒,臥在府中不能理事。京衛指揮使童前火速調遣精兵,親自領兵出關,迎天子還朝,卻尋不見天子蹤跡。三日以后,正當群臣焦頭爛額,天子卻突然現身返回京中,毫發無損,帶著被錦衣衛生擒羈押的瓦剌賊首,關押進詔獄,交錦衣衛鎮撫司協助都察院細審,可有里應外合叛國謀逆之密謀。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為,這次行刺的幕后主使必是陳世欽。聯合鄭太后,刺殺當今天子,迎回被廢黜圈禁的先帝長皇子,怎么看都是如今被困皇陵的陳世欽最后的奮力反撲。嘉斐甚至一度認定,只要拿下這瓦剌刺客,就可以坐實陳世欽的謀逆之罪,什么陸瀾什么蘇州舊案也就都無關緊要了,故而特意留下這活口。原本是應該交三司共同會審的。但嘉斐特意留了一個心眼。又或者說,是冥冥之中自有預感,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安,所以才特意把人放在詔獄,讓都察院和鎮撫司共同審理,想著萬一有狀況,也便于應對。幾番堂審以后,那瓦剌賊首的確供出一個人來,卻并不是陳世欽,而是早在先帝盛和三年時,曾有一人在今上與韃靼對戰于應州時暗中修書于瓦剌親王,泄露軍機。書信是今時的京衛指揮使童前童大人親自送到瓦剌親王手中。而這個寫下書信的人,姓甄名賢字修文,乃是當今的左都御史、文淵閣大學士、太子太師、今上最親近最寵信的閣臣。人犯供述如是時,榮王嘉鈺和甄賢雙雙坐在堂上。榮王殿下當時便拍了桌子,讓兩個負責錄口供的文書官人都出去,但所錄的案卷得留下。意思已不言自明。兩個文書一臉土色,全哆哆嗦嗦站在原地不敢動,唯恐一出門就是兩把繡春刀人頭落地。最后還是甄賢起身發話,叫停堂審,人犯暫且收還詔獄,將案卷原封不動上呈御前,表示此案只能轉交大理寺與刑部協同會審,而他自己必須避嫌。原本想揪老狐貍尾巴,不料審了半天卻審到自己人頭上來,嘉斐看完案卷,氣得掀桌子,暴怒質問嘉鈺為什么不當時立刻將這胡亂攀咬的賊人殺了就完事了。嘉鈺一臉疲倦,委屈哂笑:“我倒是想殺。那被告親自在詔獄里盯著呢,生怕原告死了,他這官司就吃不上了。我能怎么辦?”嘉斐聞之一陣眼黑氣短,好容易緩過來,立刻氣急敗壞地親自去了北鎮撫司,待見到人,二話不說拽住就走。但被甄賢強硬甩開了。此刻的甄賢心里,已經全都想得明明白白。這個局看似是沖他來的,其實仍然是沖著陛下。瓦剌人如今只是空口出首他,并沒有拿出實證??峙滤斈陮懴碌哪欠庑?,即便不在大理寺衙門,也已在關鍵人物手中,鬧得滿城風雨只是時間問題。如若此時證人蹊蹺死在他和榮王殿下手上,不但他說不清楚,連榮王殿下也要受牽連。一件陳年舊事,由他而起,累及京衛指揮使,已經足夠麻煩。如若再把榮王殿下拖下水,而榮王嘉鈺又還牽著錦衣衛……這是有人想要變天了。那設計之人正是吃定了圣上護他心切,必會關心則亂,想要立刻消滅痕跡把事情按下去,所以才做下這樣的后招,只等圣上入甕。正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