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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的老狗,被這許多人圍攻始終難以久戰,尤其它已受了傷,即便不死在箭下,體力不支死在衛軍們刀下也是遲早的事。嘉鈺心都要碎了,視線早被強壓在眼眶的淚水模糊得氤氳一片。他忽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叫,扭頭狠狠一口咬在按住他的衛軍手上。那衛軍痛得臉皺成一團,驚慌之下松開手。嘉鈺一瞬得脫,順勢就把那衛軍腰間佩刀抽出來。他雙手握著刀,站都不太站得穩了,卻還徑直往前走,眼中全是激烈眼色。眾人都不知他究竟是要砍誰,嚇得一陣混亂。“殿下!”萬恕有更是慌得大喊起來,就要撲身去奪他手中的刀。嘉鈺卻踉蹌抓著刀在黃龍面前站下來。剎那眼神交匯,黃龍似乎困惑了一瞬,迷茫地望著他,張嘴大口喘著氣,涎液從齒間滴落在地上。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仿佛已有領悟,竟再次端端正正坐下了,迎著嘉鈺潮濕目光,神色平靜。嘉鈺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刀。心下一片狂亂,氣惱,甚至絕望自厭。忍不住就想,若換了甄賢,是不是就能有法子保住黃龍?是不是就算自己拼命,也絕不能叫黃龍枉死?可他不是甄賢……從來不是,也不能是。他只能是他自己,做他必須做的決斷和舍棄。“這下真的連你也不該要我了……”嘉鈺喃喃吐出苦澀低語。黃龍定定望著他,仰天發出狼嚎般的長嘯。眼淚終于再也控制不住地涌出來,嘉鈺用盡全力地舉起刀。可他始終沒能落下這一刀去。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手抖得沒有辦法。黃龍就那樣靜靜坐在他面前,望著他的眼睛清亮異常,沒有憤怒,沒有膽怯,只有堅定的安詳,引頸受戮。嘉鈺卻覺得他已經快要崩潰了。他頹然松開手,看見寒冷刀鋒如同白虹只光在他自己的眼前墜落。有驚呼聲在耳畔響起。一瞬間,四面八方的人都如上漲的潮水般向他涌來,擠壓。亂中,是蕭蘅蕪劈手接住由他掉下的利刃,毫無猶豫地順勢一擊揮出。這一刀,在一群手足無措的男人們面前,帶著女子特有的沉默與狠絕,如同冰雪之華,冷酷而溫柔。剎那萬籟俱寂,天地如同靜止,唯鮮血飛濺在身上臉上,仍有生命的熱度,烈火舔吻,灼痛異常。“告示凈街吧。天子腳下,各家的狗各家自己管好,不要放出來鬧事?!?/br>陳世欽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這一地狼藉,仿佛沉痛般喟然長嘆,轉身返回車中。車馬前行的瞬間,他忽然推開車窗,垂目靜靜看著嘉鈺那輛車的車輪,從交錯至遠去。四目相接,幾多意味都只化作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但他什么別的也沒有說。他只對躬身站在一旁的萬指揮使說了一句:“把地好好洗干凈了?!?/br>躲在車下的蘇哥八剌大睜著充血的雙眼,還死死咬著犬笛的唇齒已是一片腥烈。萬恕有點頭哈腰地應承完了,目送陳世欽的車駕在東廠眾人簇擁下消失不見,回身重重嘆一口氣,就催促:“殿下快回府去罷……”嘉鈺猶愣著,呆磕磕看著地上血泊中已然身首異處的黃龍,似還不能相信,不久前才活蹦亂跳大嚼他扔去的rou脯的黃龍而今已死在了眼前。他猛地打了個冷戰,整個人就軟倒下去。“四殿下!”蕭蘅蕪慌忙撲身抱住他,唯恐他就要摔在地上。嘉鈺卻哆嗦著用力捂住嘴,鮮血全從指縫里淌下來。第113章三十三、凈街之亂(4)萬恕有留了六個衛軍,再三嚴令務必將四殿下全須全尾送回郡王府。他沒有見過蘇哥八剌,只當她真是個駕車的小仆童,罵罵咧咧地把人從車下拽出來,讓她好生駕車不許顛簸著殿下。蘇哥八剌不想被他發現身份,也不反抗,就悶頭裝作害怕的模樣拼命點頭。待回到郡王府,得信趕來的御醫已在堂上候著了,看見嘉鈺滿身滿臉都是血的被人從車上架下來,一時也分不清都是哪兒來的血,嚇得不輕,忙張羅著讓輕些將人抬進去。整個郡王府的侍人都十分惶恐。安康郡王的王府自開府至今三年,還沒有出過這樣的大事。四殿下深受上恩,雖只是郡王爵,王府規制卻處處比照親王。府中各司屬官與仆婢中,女史是萬貴妃親自挑選的心腹,左長史是皇帝賜下的,右長史原是靖王府的人,由靖王爺舉薦,上諭特準,連同少數幾個早年在靖王府就貼身照顧嘉鈺的侍女一起調來隨侍四殿下,而承奉司當然少不得司禮監安排的人?;实塾乱宦?,萬貴妃一路,靖王一路,再加上司禮監的內官們一路,四方勢力的人各懷心事,彼此之間互相監視多于倚信,使得不大不小的一座王府竟如荊棘之叢錯綜復雜。到了這種時候,忠心的一邊為主君擔憂焦急,一邊就要揣摩是不是對頭使壞,異心的更是一邊極力撇清唯恐暴露,一邊生怕因此遭禍要將責任甩出去。于是眼看要打起來,互相猜疑,各自發難,勢同水火,稍有不慎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唯獨剩下蕭蘅蕪一個。安康郡王府上沒有郡王妃,沒有能夠在這種時候主持大局的女主人。左右長史雖是王府總管一樣的存在,畢竟只是五品的屬官,對內管事尚可,一旦需要決斷,始終撐不住場面。而蕭蘅蕪名義上雖是四殿下的姬妾,卻與崔瑩的情況相差太多——無誥命,無子嗣,更談不上深受殿下的寵愛或尊敬,既非主人,亦不是仆人??ね醺斜娙水斎欢疾粚⑺斪鞣蛉藢Υ?,只呼她一聲“蕭娘子”。尤其從靖王府跟著嘉鈺過來的幾個侍婢和右長史,因為之前蕭蘅蕪混入宮中挾持甄賢的事,對蕭蘅蕪其實成見頗深,好在心腸都不壞,所以不欺負她罷了,但也不太愿意搭理她,只要能躲便躲她遠遠的。而今見嘉鈺才單獨帶著她出去一回就渾身是血的回來,更是疑心她又做了什么,根本連門也不讓她進,就以人多手雜要妨礙御醫們診治為由把她攆到院子里去。蕭蘅蕪自己也還是一身一臉的血,孤零零站在院子里,茫然看著來往忙碌的人們一邊驚疑一邊碰撞推搡,抱團一處又排拒異己,只覺得大亂將至了。可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原本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繡娘,三年前在織造局一頭撞上四殿下時,她根本沒想過這么多,更從沒想過,如今她會站在王府里。但她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的變了。她從來都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任人擺布,倘若想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