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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神許久才猛醒過來,慌忙用力甩了兩下腦袋。嘉斐也吃了一驚。靖王殿下自然沒想讓甄賢此時來這里。否則也不必特意留下恁多衛軍盯著了。可小賢卻還是來了。嘉斐抬眼一瞥跟在甄賢后頭那一串面色緊張的臉,一時心中氣惱,一時卻又感慨。其實他早該知道,只要小賢自己不愿乖乖留在屋里,這些人當然是攔不住的。他總忍不住想把小賢關起來,哪兒也不許去,誰也不給瞧見,可幾時關得住過。小賢從來都不是安于躲在他身后等待的那種人。或許恰是因此,他才愈發想要把他關起來,唯恐哪一天不留神,他便又跑去他掌控不到的地方,沒了蹤影。“小賢——”嘉斐才稍稍舒展的眉心又擰了起來。他回身一把便將甄賢抓住,不許他再往前去。但甄賢異常堅決。“殿下不要攔我了。該我做的事,我得做?!?/br>此情此勢,便是陸瀾真給他一碗毒酒,他也必須喝下去。況且,他覺得陸瀾不至于。甄賢毅然推了嘉斐兩下,掙脫出身。他從陸瀾手中接過那滿滿的酒碗,端在面前,眼底一片赤誠。“陸兄,我許你的承諾沒能信守,著實對你不起。但我沒后悔過?!?/br>陸瀾聞之莞爾,但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看著他。那般神情反叫人愈發唏噓起來。甄賢唯有苦笑,眼中不覺水色盈盈。“你怨我也好,懂我也好,你陷得太深,我救不了,也不能救,所能做的,唯竭力阻止再有人步你的后塵。即便再重來一次,我沒得選擇,也還是會如此?!?/br>他言罷深吸一口氣,將那酒碗送到嘴邊。他其實并沒有猶豫。只是嘉斐快他一招。甄賢連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也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劈手將酒碗奪了過去。這便是搶,根本來不及多想。靖王殿下仰頭一飲而盡,當時便捂嘴差點吐出來,竟然連站也站不穩了。“王爺!”玉青頓時大叫一聲,什么也顧不得了,撲身就去扶他。“殿下!”甄賢回過神來,也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一把將他緊緊抱住了,眼中全是惶恐。靖王殿下一手仍捂著嘴,咳嗽得肺都要吐出來了,一手撐著地面穩住陣腳,使自己不至于摔得太狼狽,滿眼難以置信地瞪著陸瀾,久久說不出一個字。諾大正堂里,就陸瀾一個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來。他笑的按著肚子,前仰后合半晌,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好不容易能擠出句囫圇話。“王爺海量,這碗醋,好喝嗎?”原來那酒盅里盛的根本不是酒,而是燒過的米醋。甄賢一向不太飲酒,也無心仔細分辨。而嘉斐又生怕讓甄賢吃了虧,著急去搶那碗“酒”來,根本不及分辨。從一開始,陸老板便是打算拿這碗醋來擠兌靖王殿下的。甄賢忽然跑來不在預料之中。原本陸瀾見他真要喝這碗“酒”,已打算要放棄了。誰知又被嘉斐搶回去,還一口喝得干干凈凈,倒是殊途同歸。他把這“醋”字說出來,頓時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差沒踹地打滾。那邊靖王殿下驟然悶了一碗醋下肚,真被酸得眉眼都皺成了一團,那還有功夫兒管他愛笑不笑。甄賢愣了好一陣才終于明白過來,簡直瞠目結舌,氣得頭都暈了,一邊忙著照看嘉斐,一邊哭笑不得瞪住陸瀾。他竟然這樣作弄殿下,無論怎么說都太過了。甄賢可從不知陸老板的報復心原來這么強。“陸……你——”他本想責怪陸瀾兩句。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吐不出來,只能沉沉嘆一口氣。陸瀾倒笑得心滿意足,連著眼睛也亮起來。“你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下的泥,云泥之別,終是道不同。光風霽月的是你,我實在配不上。唯有略盡綿力,祝君得償所愿,鵬程萬里,來日河清海宴,時和歲豐,再為君舉酒?!?/br>他深深望住甄賢,語聲低柔婉轉,似有無限惆悵情深。甄賢喉頭一燙,想要與他說些什么,卻終只得沉默以對。陸瀾卻似心愿已了,躬身鄭重拜了一禮,笑吟吟道:“三娘已在校場點齊了人馬,王爺緩過這一口醋勁兒便來領罷?!倍筠D身再無留戀,灑脫而走。玉青還氣得跳腳,哇哇叫喚著,放話要去把陸瀾抓回來按進醋缸里泡到腫。靖王殿下被強喂了這一碗醋,酸得半晌沒能站起身,只能一臉黑氣地死死抓著甄賢不放。甄賢唯恐他傷了胃,忙讓衛軍們去拿了水和牛乳來,親手喂他漱口喝了一點,才稍稍安心了些許,卻又莫名心酸起來。本該東南邊衛剿的寇,讓同樣該他們剿的匪揍了,且揍得極兇猛,聽說竟還開著船追出去足有二百海里,嚇得這一股倭寇十天沒敢在近海露面。這樣的打法,和從前狹路相逢順手殺一撥搶戰利品截然不同。臨安衛指揮僉事徐達虎百般糾結地在衛所里轉圈,背著手,抓著探馬送來的最新信報。這龍虎寨是近年異軍突起的匪寨,一窩亡命之徒,首領聽說是金華人士,做礦石買賣。金華民風彪悍,徐達虎早有耳聞,尤其是開石采礦的,常有私下械斗之事發生,一旦開打非死即殘。龍虎寨的名聲也是如此,浙直官軍皆不愿意去招惹他們,都是能躲就躲,能繞就繞,隨便收一二納貢銀子,只當看不見他們了事。可這一伙強盜如何突然和倭寇較勁上了?徐達虎百思不得其解,愁得臉有點綠。只和倭寇較勁也就罷了,是好事。可為什么,他總覺得這龍虎寨其實是在攆著他的屁股走?他奉胡都堂調遣,阻拒企圖在臨安一帶上岸的倭寇,然而朝廷的軍餉從來沒有按時發過,將士們饑一頓飽一頓,餓得腹中空空,怎么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倭寇打?只能勉強一戰。實在打不過了就跑,退守衛所上報軍情請求支援便是了。反正這些倭寇圖的不過是上岸燒殺搶掠,是不會想不開來進攻衛所的。既然朝廷不把兄弟們的命當回事,兄弟們又何必枉死為朝廷賣命?徐達虎一貫都是這么打。直到十數日前,那幫龍虎寨的匪軍忽然在他打算撤退的時候殺出來。其實也沒有多少人,二百步軍而已,領頭一個小個子,戴一張好兇神惡煞的銅青面,戰吼沖天地就殺過來了,配著火銃和刺刀,一路切瓜剁菜地往上沖,根本不要命,見著倭寇就殺,殺不死得全趕下水。倭寇也精得很,見敵手強悍,便躲回船上在近海以火器攻擊。不料那幫龍虎寨的匪軍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