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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經歷沈淳在內的一眾錦衣衛折刃自裁。當時靖王嘉斐身在皇陵守孝,聞訊輾轉陳情御前,拆穿了陳世欽瞞上欺下的謀劃,以為早夭的五皇子積福不宜大作殺孽為由,保下了這數十條人命。但陳世欽與錦衣衛爭斗已久,深恨沈淳剛直,欲要再往御前詭辯。沈經歷為保下屬兄弟,甘愿舍命,在皇帝面前自折佩刀,壯烈而死?;实凵罡衅淞x,雖然明面上順了陳世欽之意將鎮撫司歸于司禮監掌管,卻又秘密將沈淳麾下那三十名錦衣衛一并發配去了皇陵,名為懲戒,實則是護衛在皇陵守孝的二皇子。三年以后,這些個從前的錦衣衛便隨著二殿下歸朝封王成了靖王府的王府衛。是以其他諸王府上皆只有王府儀衛,只靖王嘉斐府上有這圣朝開元以來獨一無二的手執繡春刀的親衛軍皇帝陛下的圣意,是要給自己的兒子留下可用的忠勇之人。然而即便沒有圣意,沈經歷的血仇,靖王殿下的救命之恩,也足夠讓這些死里逃生的義士誓死追隨。然而自從入了靖王府,這幾十把繡春刀便封存了。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衛,自然不能隨侍于王府。在北鎮撫司的卷冊里,他們這些人都是死人。直到此次南下以前,皇帝親口對靖王殿下說,讓他們把繡春刀重新取出來配上。便是玉青這樣平日里缺心少肺的也立刻明白過來,這一回南下是要殺人的,且要殺只有繡春刀才能殺的人。張二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可區區一個普通下級兵丁為何竟認得繡春刀的規制?玉青原沒有料到張二會認出他的佩刀,不由嚇得猛一愣神,險些被張二一掌劈面。而其余眾匪聽見張二如是叫喊,全都緊張起來,頓時擺出了拼命地架勢,就要一擁而上。如此一來,嘉斐身邊的衛軍們也全都緊張起來,十二把繡春刀齊刷刷出鞘,眼看就是一場血戰。這要真打起來,萬一讓王爺有了損傷可怎么好?其實玉青倒是不擔心靖王殿下本人的身手。他擔心的,主要是甄賢。在場十五人,只一個甄賢不能打。不但不能打,還帶著傷。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又是王爺的心頭寶。玉青已經親眼見過好幾次,王爺當真是把甄公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一旦開戰,肯定處處先護著甄公子,豈不自爆軟肋?玉青沒有親眼見過甄賢和蘇哥八剌與童前一起帶著七殿下和一群被韃靼人擄劫的漢人奴隸一路與韃靼鐵騎廝殺的情景,也沒有見過甄賢在袖里攥著短刀陪靖王殿下面對巴圖猛克五千大軍奪回屠狼堡的情景,根本無法相像這樣一個瘦削文弱的人帶著一身傷病要如何在殺陣前站穩了不腿軟,只覺得靖王殿下一定要受拖累,頓時心下一急,再不能留手退讓,當即一把掐住張二咽喉,向眾匪大吼:“全都給我退開!”他左手鎖死張二喉骨,右手繡春刀抵在其后腰,只一發力便能要人性命。那些匪人見張二被玉青挾持,果然流露出忌憚之色,開始緩緩后退,但仍是一臉咬牙切齒的警醒與憎惡。事已至此,恐怕很難善了了。玉青這小子果然還是生嫩了點。嘉斐本想親自上前解圍,忽然卻聽見一聲響箭沖天。應聲吊門拉起,另有一支人馬從那匪寨中沖出來,為首一人身材矮小,戴著銅青面,看不見模樣,但其手中端著的火銃卻格外顯眼。“玉青小心!”嘉斐當即低呵一聲。玉青反應極快,聞聲抓著張二迅捷一閃。幾乎同時,那青面人射出的火藥彈已炸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銃炮這樣的火器,是神機營才有的配備,比之傳統刀劍槍戟,威力自是不用提,更能殺人于百步開外,想不到這樣一個沿海匪寨竟然也有,難怪能夠橫行無阻。方才若非得王爺提醒,只怕自己已經被那匪首射中了,即便不死,也少不了傷殘。玉青心中一陣后怕,不由瞪著那戴古怪青面的匪人,愈發用力掐住張二。張二疼得滿身冷汗,卻還想嚷嚷,只是被鎖住了喉骨說不出句整話來,便一氣兒“嗚哩哇啦”的亂叫。那青面人見狀也并不叫手下著急廝殺,只孤身一騎上前來,一面徑直拿火銃瞄住嘉斐,一面開口冷道:“還以為你們是假扮行商的倭寇呢,原來是錦衣衛?可錦衣衛不去抓那些占著茅坑不拉屎而橫行鄉里魚rou百姓的狗官,也不去打倭寇,來找我們的麻煩干甚?果然鷹犬就是鷹犬,你們害的都是自己人,比倭寇更惡更壞?!?/br>這匪首的嗓音十分特別,像是為了掩藏原本的音色故意在掐著嗓子說話,但仍顯得有些尖細,配上矮小的身材和丑陋的青面,使得整個人都有股鬼魅之氣。且這人語氣里還帶著譏諷,甫一開口便是句句如刀,鄙夷毫不掩飾。錦衣衛一向替皇帝緝拿臟官罪臣,在官場的名聲不好是必然的,但從前在民間也不至于招惹這么大的怨氣,自從鎮撫司被司禮監轄制,東廠有多少黑鍋,錦衣衛也要一起背,七年下來,早已聲名狼藉百口莫辯,縱然委屈憋悶,也沒有辦法。難聽話配上難聽的嗓音,愈發讓聽者生厭。靖王府的這些衛軍雖已不在錦衣衛中當差,卻仍以鎮撫司為出身,聽見這等言語,難免怒從心頭起。莫說玉青,便是嘉斐身邊那十二個兄弟的臉色也全黑了,各個后槽牙咬得作響,都恨不得沖上去痛快干一架才好。但此情此地,卻不是沖動任性的時候。甄賢打從開始就一直靜靜旁觀到此,覺得已沒有別的辦法可使,便想要上前。才有動作,就被嘉斐死死拽住了。殿下自是不愿意他去和這些山野草寇理論的??墒碌饺缃?,他不去,難道還能讓殿下親自去和這些匪人討價還價不成?甄賢略側臉看住嘉斐,輕輕搖了搖頭,又將那只抓住自己的手一點點掰開。他請衛軍們左右讓開一步,自己上前一步擋在嘉斐身前,向那青面人拱手淺淺行了一禮。“我家少主從北邊來,聽說貴寨素有抗倭衛國之義才誠心拜會,并沒有惡意。若是我們不懂江湖規矩,唐突了諸位,還請恕不知之罪?!?/br>他少時流放嶺南,曾見過當地各色幫派、山寨,知道黑道中人自有自己的一套行規,輕易不與陌生人往來,更不與生客做買賣。若是登門不想被為難,需要中人引薦;若想要取信入伙,還得納投名狀。如他們這般直接找上門來,就好像貿然闖入了別的野獸的地盤,被威嚇是難免的。來之前,他其實和殿下商議過,穩妥的做法,是在當地的難民中尋一位與這個寨子有所交情的中人,先把拜帖和敲門的財禮送去交涉,再約定日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