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

    “親愛的，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我今天去申請簽證了，爭取快點去英國陪你”

    ……

    詹姆嘆了一口氣，很費力的敲出了幾個字  “I feel so terrible”按了發送鍵。一天沒有進食，渾身無力，他連自己的手指都控制不住了。

    看到這幾個字后，秋明迅速地撥通了電話。

    藏在心里的悲傷此刻全都涌上來了，詹姆拿著手機開始止不住地哭，一個大男人像個委屈極了的孩子一樣哭得讓人心疼。也只有在秋明面前他可以這樣真實地面對自己的情緒，可以放開了哭而不用顧慮太多。此刻，他太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太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太需要一個能夠陪著他給他力量與勇氣的人。而這個人卻只能通過冰冷的電話給他最大可能的安慰。秋明在電話這頭同樣悲傷著，難過著，她恨不能立刻飛到英國，陪在詹姆身邊，跟他一起面對所有的痛苦與不幸。她受不了聽見他那么難過的樣子，好像她自己的心都被揪在一起，很疼很疼卻沒有辦法放開。

    第二天詹姆終于去了精神病院，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看到了弗蘭克，注射過鎮靜劑的他眼神呆滯望著前方，像極了一個被掏空靈魂的軀殼。他完全不記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了，詹姆拼命地跟他講話，給他看他們全家人在一起錄的小視頻，可是通通都無濟于事。他抓起弗蘭克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給他看小時候爬樹時摔傷留下的疤痕，而弗蘭克的眼睛卻一眨都不眨絲毫沒有反應。

    詹姆在醫護人員的催促下只好絕望地放棄掙扎，弗蘭克被兩個身強力壯的男護士攙扶著消失在他眼前。如果真的像主治醫生馬修所說，弗蘭克的精神病來自于家族遺傳，詹姆的爺爺晚年就是被精神病折磨到最后。這種疾病一旦發作，治愈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么難道弗蘭克的后半生就要被關在這里？安妮又該怎么辦呢？

    馬修告訴詹姆弗蘭克發病當時在店里跟一位顧客發生了矛盾，吵鬧中突然變得異?？裨?，抓起身邊的東西就往人身上砸；很可能是當時情緒過于激動導致發病的。

    而像“這種家族遺傳對精神病的成因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一般人罹患精神分裂病的比例為千分之三，而精神分裂病患者的血親患病的機會比一般人高。以目前研究結果來看，患有精神分裂病的病人，其同胞兄弟之罹患率為7%-15%，假如父母有一方患病，其子女罹患率增加至28％。照詹姆的家族的發病情況來看，后代中男性發病的概率極高”

    聽完醫生的話，詹姆整個人都懵了；從醫院里出來的時候晃晃悠悠差點撞到路上的行人。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如黑色的迷障一般朝他重重的壓過來。照醫生這么說，他自己以后也很有可能會精神病發作?。?！想象著自己將來有一天也可能會變成弗蘭克如今的樣子，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忘記了，詹姆的心就被一刀刀割碎了一樣，血流滿地，撕心裂肺地疼。

    渾渾噩噩地回到醫院，弟弟meimei都守在母親的病房里，安妮還是沒有醒過來，她已經昏迷整整四天四夜了；瑪麗每天都會陪她說話，讀她最愛的給她聽。安妮是勃朗特三姐妹的忠實粉絲，她的書柜里收藏了很多；瑪麗小時候不喜歡看安妮買給她的之類的童書，總是偷偷拿mama書柜里的書來看，什么……這些文學史上鼎鼎有名的作品她上小學的時候就讀遍了。安妮為此特別以瑪麗為驕傲，每周都會做她最愛的草莓奶油蛋糕。

    詹姆靜靜地坐在后面聽meimei小聲念書，弟弟蒂姆一晚上沒睡覺，此時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卻執意要留下來。往事如夢，當年他們三個人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坐在mama身邊聽她講故事，印象最深的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故事。西西弗斯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國王。他甚至一度綁架了死神，讓世間沒有了死亡。最后，西西弗斯觸犯了眾神，諸神為了懲罰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塊巨石推上山頂，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頂就又滾下山去，前功盡棄，于是他就不斷重復、永無止境地做這件事——諸神認為再也沒有比進行這種無效無望的勞動更為嚴厲的懲罰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這樣一件無效又無望的勞作當中慢慢消耗殆盡。第一次聽完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們兄妹三人一致認為西西弗斯太傻了，干嘛非得把石頭搬到山頂呢，那么累，還不如就坐在山腳下休息。這時候遠處正在看報紙的弗蘭克便會插嘴：“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啊，當然不能坐下休息”弟弟蒂姆卻還堅持吵著說他要去這個地方找到西西弗斯。弄得安妮哭笑不得。

    他多想時間回到過去，他們一家人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一起吃飯聊天，聽安妮嘮叨，聽弗蘭克講甜品店里有意思的見聞。

    還有秋明，詹姆心里最放不下的一個人，她現在還好嗎？自己被家里的事忙得暈頭轉向，體力透支，根本沒有時間去掛念遠方的她。這么些天，只給她發過幾條短信，沒有太多時間視頻，光是處理醫院這一大堆事情他的頭都要大了。

    沉重的壓力、巨大的悲傷、深不見底的自卑自棄，這一切讓他的心里以前最堅定的那一部分開始有了動搖。他還能給她想要的幸福嗎？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能回到中國，弟弟meimei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蒂姆要回去照顧一對雙胞胎，還要養家。他又剛剛從妹夫那里得知瑪麗懷孕的事實；總不能叫一個有孕在身的人長時間守在醫院里。作為家中的長子，他有責任也必須承擔起這一切。他不得不留在英國照顧父母和家人。

    而這就意味著他必須辜負一個人。他不想叫她來英國陪他受苦，自己是一個有遺傳精神病的人，怎么可以把心愛的女人交給一個存在嚴重安全隱患的人？他不希望秋明將來也跟現在躺在病床上的安妮一樣昏迷不醒。那簡直會要了他的命！他做不到，他寧愿獨身一輩子，不去耽擱任何人的幸福，這是他能想到最正確的決定。

    現在他必須跟她做個徹底的了斷，他知道她會傷心會難過，會恨他?？蛇@也總比親手把她送進火坑里強。時間會治愈一切，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忘記他，忘記這所有的痛苦，重新做回以前那個快樂單純的小姑娘。

    他自己一個人決定了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不管她是不是愿意。

    ☆、第29章

    秋明自己還沒踏出國門就先敗在父母這一關了，聽說寶貝女兒執意要去英國找詹姆，秋爸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