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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盛,到底怎么了?他最近老拉我去酒吧喝酒,喝悶酒也就算了,還非說我年紀小,不讓我多喝……”“也沒什么,就是處得不太開心?!?/br>他揚眉壓低了聲音:“你該不是因為我哥沒能離婚那事鬧脾氣吧?白曄畢竟是個明星,離婚不是簽個字就行的?!?/br>我斬釘截鐵地回答他:“他離不離婚于我何干,他離婚了也不代表我們之間會有可能?!?/br>他聳了聳肩,一臉便秘的頭痛模樣:“還好當年沒跟費濟蒼結婚,不然攤上這些破事的就是我了?!?/br>沐棲衡一直都不明白我在跟他吵什么,為什么我們之間的問題千頭萬緒愈爭愈多。但我知道我們的分歧,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碗落了灰的蛋液,一塊染了油漬的抹布,一串斷在一半的蘋果皮,一局無塔可守的逆風局,我虎頭蛇尾,二十歲的骨折到現在也沒有痊愈??墒撬€天真的覺得,蛋液里的灰可以挑出來,抹布洗洗還能再用,蘋果可以重新削皮,逆風局他也能贏,他把我從垃圾桶里撿出來,想把我洗干凈,好好放在灶臺上,我掙扎、恚恨、刺傷他,求他放手。這天我們本來應了劉晟的約去看他賽車,出發至半路,沐棲衡接到一個電話:“什么,你慢慢說,他現在怎么樣了?”他的臉色越來越沉,聽到對面含糊的啜泣聲,一把轉過了方向盤,高聲質問道:“繩子?你們怎么搞的,我交代過不下三次,你們怎么還敢讓他被綁上?”他蹙著眉關了轉向燈:“他說什么你就聽了?你難道不會先來問問我的意見?”我被突然轉向勒緊的安全帶憋得胸痛,深吸了口氣去,目光落在后視鏡上。他疾言厲色的情形很少,即使在電話里斥責下屬也未曾如此暴怒,他按了電話,掃了裝作不以為意的我一眼:“出了點急事,我先去劇組一趟?!?/br>他到了地方停下車就摔門出去了,我險些被他鎖在車里,追著他的步子,風衣都快被兜面的風掀下來。白曄在拉了窗簾的房間里瑟瑟發抖,身子痙攣成一個球,全不似上一次我見他時高傲清冷的模樣。沐棲衡開了燈,拉開窗簾的縫隙,慢慢走上前半跪著將人摟進懷里,語氣極輕柔:“小白,不怕了,沒事了,沒事了……”白曄縮小的瞳孔里沒有神采,仍保持著被縛的姿勢急促地呼吸著,沐棲衡試探著觸摸他的指尖,抓到后又朝身后喊道:“有沒有牛皮袋?”助理飛奔著出去找了,我在一旁提醒道:“他身上有沒有帶安定?”他沒理會我,伸手去松解白曄的領口,白曄被他的動作一激,仿佛被摁進沸水的青蛙,驚恐地四肢亂掙。沐棲衡被踢出去幾步,憂心忡忡地打量著面色青紫的白曄,又慢慢接近,撫著他的脖頸,用口堵住了對方的唇鼻。白曄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某一瞬間像是掙破了禁錮著自己的水球,從溺水中掙出,死死抱住了沐棲衡。看到情況逐步穩定,我出門接了點熱水,擰了熱毛巾,遞到他們身邊:“給?!?/br>白曄聽到陌生的聲音,雙肩一抖幾乎要哭出來。沐棲衡沒有接熱毛巾,只是徐徐抬眼看我,像是啞火的發動機:“你在這做什么?你出去?!?/br>我仿佛被他削了一層,臉又燙又辣,伸在半空的手重的收不回來,愣了半秒才訕訕往后退,看著他們擁抱在一起,似乎永遠不會分開。十三天氣越來越熱,日頭越來越長,沐棲衡回家的時間逐漸縮短,盛夏逐漸習慣我們分別分時段陪在她身旁,偶爾把她扔到堯家,她第二天蹦蹦跳跳地撲到我們的懷里,也不再會在解開辮子梳頭發的時候問我:“爸爸還沒回來嗎?”我帶她去體檢,醫生說她的蛀牙又添了幾顆,我每天都有好好監督她刷牙,但沐棲衡向來沒什么原則,不知道又偷偷給盛夏買了多少糖。醫生聽了我的抱怨笑道:“也不全是吃糖和刷牙的問題,如果小朋友長期心情不好,有來自父母或者學校的壓力,或者學東西太快,長蛀牙的概率都會高一些?!?/br>盛夏坐在診療椅上,神情木然,見我看著她,便睜大了眼睛翹起嘴角。我們吵架基本都是避開她的,但偶爾也有疏忽大意讓她聽到的時候,盛夏比旁的孩子心智早熟些,卻無辜地承受了這么多壓力。好在她就快六歲了,大概能抉擇是留在沐棲衡身邊還是繼續跟我一起生活了。過了幾天,醫院指定了個講座要新護士去聽,地方又訂得偏遠,我跟沐棲衡說了一聲,沒想到正好是他常去的酒店,他便答應我一同去。講座結束得早,我到他說的房間去找他,看到他和幾個朋友在打麻將,又有幾個人圍在一起打撲克。我不動聲色地在麻將桌邊晃了晃,一眼掃到沐棲衡手上有兩張財神,再輪上一圈大概就能胡。他一邊的朋友對他道:“老沐啊,你離婚那事,你老婆那還沒給我回消息呢?!?/br>沐棲衡專心看牌:“那勞駕你再等等吧,我過兩天有空了再同他商量一下?!?/br>“我覺得你這婚不好離。先不說你跟孩子母親最近同居著,他造些證據就能告你個重婚罪就說離婚損害賠償吧,你身為男方,財產分割雖然有過婚前協議,但分割后的賠償可不好計算?!?/br>“你這話不對,離婚損害賠償的責任人是過錯方,而不是男方,況且白曄也是男的,我們之間名義上的責任義務是對等吧?!?/br>對方摸牌后搖了搖頭,喊道:“紅中。你可拉倒吧,還跟我談法律,法律這種國家暴力,就是出于不平等而存在的?,F在官方文件上寫的,白曄是你妻子,等同女方,你是丈夫,男方,如果你們有孩子,不管是你還是他孩子是生出來的,都跟著你姓沐,繼承父系的私有財產--而你就得當你的過錯方?!?/br>沐棲衡摸了張牌,本來就**了,卻在指尖轉了轉打了出去:“這一套夫妻的傳統形式,都是父權社會意識形態沿襲,你們法學界不也幾次主張過廢除嗎?”對方打了個干哈哈:“扯遠了扯遠了。誒等等,碰!”我正聽著墻角,有人拍拍我的肩膀:“盛先生,要來打牌么?”我轉身看去,看了半天認出寧遠,他blingbling的耳釘極為扎眼,一轉頭又沒在火紅的發梢之間,像是才出來混的小太保。他又叫了兩個女人一起打牌,我許久不曾玩牌,也沒什么興致,便只想敷衍一局。身后有人一把將我拉起來,語氣沉郁:“你和他們玩在一起做什么?”我瞥了一眼眉峰微聚的沐棲衡,他都把寧遠叫來了,竟還在意我跟誰打牌,我又坐下去:“你若是想湊熱鬧,不妨告訴我該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