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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上,碰見了韓荀。 老先生唉聲嘆氣,見到她時又顯出慍色。伽羅不明所以,沖他行了禮,繼續前行。 走至書房外,謝珩倒很快接見。她幾乎是跑進書房,行禮未畢,已開口道:“殿下,韓大人已然歸來,可有我父親的消息?” 謝珩面朝書架,“嗯”了一聲。 伽羅滿心期待,上前兩步,疾聲道:“他如今還好嗎?在哪里?” “身體無妨,不過——”謝珩回身擱下書卷,并未隱瞞,“他在石羊城,單獨關押?!?/br> 伽羅臉色微變。 石羊城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北上議和的途中多次聽人提起,那是北涼關押太上皇和被擄朝臣的地方,離北涼都城甚近,防衛嚴密。 父親被單獨關押,其中緣故,再明白不過。 縱然曾設想過這般結果,待真的聽到,伽羅還是難以接受。途中西胡人的拼死劫殺猶在腦海,北涼和西胡步步緊逼,可見其重視。當日謝珩為逼她吐露實情,曾用鋼針威脅,鷹佐那樣兇狠粗暴的人,手段必定狠辣千百倍。 父親向來儒雅溫和,豈能承受重刑? 越想越是害怕,伽羅看向謝珩,聲音微微顫抖,“殿下,能救他出來嗎?” 謝珩沉默。 伽羅明白他的意思,未再多言。父親被捉必定是為了長命鎖,鷹佐那般重視,防守豈會松懈?從北涼的嚴防死守下救人,談何容易?更何況傅家與謝珩父子有舊怨,平白無故的,謝珩當然不可能出手相助。 可父親身在危境,難道能放任不管嗎? 先前還心存僥幸,期盼他只是在戰事中走失,而今看來,丹州城破時,北涼人就已捉走了他。這期間,他受過多少苦,往后還會遭何等刑罰? 伽羅難以想象。 她默然站立,雙拳藏在袖中,越握越緊。 半晌,伽羅緩緩行禮,開口道:“如果我去北涼,會不會換回父親?也許會。我不怕去北涼,就算會在鷹佐手里吃苦,卻不至于丟了性命??生椬魧Ω赣H真的會下殺手。殿下——”她仰起臉,緩聲道:“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去也無濟于事?!敝x珩回身,伸手扶她。 伽羅卻不肯放棄,“殿下信守諾言,我也一樣,關乎長命鎖的任何事,我都會設法告知殿下。父親身在敵手,生死未卜,我總該嘗試?!彼o緊揪住謝珩的衣袖,眼淚突如其來的掉落,“殿下派人救我脫困,我著實感激??筛赣H既已落入北涼手中,如今孤立無援,殿下放我走,好不好?” “這世上,我只有父親了?!?/br> 淚如斷線珍珠,她雖未哭出聲音,眸中卻全是淚水,藏著深深的擔憂。 以及無助。 心仿佛被狠狠蹂.躪,揪做一團,謝珩將手按在她肩頭。 “但是,去了也無濟于事?!敝x珩重復,“鷹佐手段狠辣,絕非善類。尋不到你時,令尊還有價值,不會遇險。倘若尋到了,令尊便成棄子。屆時你父女二人皆在他手中,互為軟肋,更方便鷹佐行事。倘若令尊得知,他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愿你自涉險境?!?/br> 伽羅咬唇,垂眸不語。 道理其實都懂,想要接受,卻絕非易事。 她揪著謝珩的衣襟,態度依舊固執。 雨不知是何時下起,刷刷的落在屋檐蕉葉,又急又密。 屋中光線昏暗下去,風從半敞的窗戶中吹入,夾雜雨絲,帶著涼意。兩人離窗戶不遠,雨絲斜落,偶爾飄在伽羅肩頭。 她哭得很安靜,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沁入衣衫。 唇卻是緊抿著的,不肯出半聲嗚咽,只有雙手緊緊攥著謝珩的衣袖,彷徨而懇求。 謝珩任由她攥著,單手舉在她身后,拿袖子隔開偶爾吹入的雨絲。 雨勢漸濃,因黃昏將近,屋中愈昏暗。 伽羅胸口的衣裳皆被淚水打濕,手卻還攥著謝珩的衣袖不肯放開,只是道:“放我去北涼好不好?”她淚眼婆娑的看他,聲音微啞,如細薄鋒銳的刀片劃過心間。 謝珩呼吸一滯,對上伽羅哀求的眼睛。 他偏過頭,沉默不語,拳頭卻越握越緊。 屋中安靜極了,半晌,謝珩低聲道:“我安排人救他?!?/br> 極低的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伽羅驀然睜大眼睛,停止哽咽。隔著層層水霧,她只能看到謝珩刻意偏轉過去的側臉,唇角抿著,眉目低垂,神情微微緊繃。她懷疑是聽錯了,強壓哽咽,低聲道:“殿下說什么?” “我救他?!敝x珩說得頗艱難。 伽羅怔住,呆呆看他—— 他是說,他要幫忙救回父親?救回他一直憎恨的,傅家人? 謝珩卻仿佛卸去心頭重擔,轉過頭來瞧著伽羅。他的神情依舊冷峻,眼底卻沒了平常的寒意,甚至如冰山初融,讓伽羅從中覺出一絲柔和。 她猶不肯信,緊盯著謝珩的眼睛,忐忑而期待,似欲求證。 謝珩似輕嘆了口氣,重復道:“我救他?!?/br> 很低的聲音,卻如春日悶雷滾入耳中。 伽羅眼中的淚又迅掉落下來,精巧的鼻頭哭得通紅,唇角卻微微翹起,眼中煥出神采,如雨后日光下蕩漾的水波。悲傷之后終于看到希望,她勾了勾唇想笑著道謝,淚水卻落得更疾,低頭時,簌簌的落在謝珩手背。 她手忙腳亂的幫他擦拭,心中感激之甚,就勢道:“伽羅代家父謝過殿下!”婆娑的淚眼抬起,她綻出個笑容,誠摯道:“救命之恩,必會報答!” 謝珩瞧著她,沒出聲。 屋外響起侍衛的聲音,說詹事大人有事稟報。 謝珩收斂情緒整理衣袖,恢復了平常的冷肅姿態。開口應聲之前,又看向伽羅,低聲道:“別告訴任何人?!?/br> 伽羅微怔,旋即會意,狠狠點頭,行禮告退。 外頭韓荀站在廊下,瞧見她,面色依舊不善。 伽羅自知他對傅、高兩家的厭恨,更不敢表露半分歡喜,匆忙走了。 …… 屋內謝珩神色如常,聽韓荀稟事完畢,兩人商議了對策,便由韓荀去安排。 待韓荀離開,謝珩站在窗邊,看到雨幕中庭院空靜,除了值守的侍衛,別無旁人。這才想起她來時是陰天未帶傘,方才匆匆離去,怕是冒雨而行。 心念動處,隨口叫了侍衛,讓他去藥藏局宣侍醫,去趟南熏殿。 吩咐完了獨自對雨,又覺難以置信。 伸手探向懷中,母妃留下的玉佩尚且溫熱,香囊破損處還被伽羅繡了只蝴蝶。 當年母妃死時他已是少年,至今記得榻前她的叮囑與眷戀,那個時候他對傅玄恨入骨髓,誓要生啖其rou,連帶對傅家人都帶著怨意?;茨系臄的陼r光,對傅玄的仇恨越藏越深,他甚至籌算過,倘若傅玄歸來,當如何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