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無大礙?！?/br>
雄渾的聲音猶如天頂滾過一道悶雷。東子的手指替苻秋整理好衣領，苻秋盤腿靠著枕頭，歪在床上。

“四叔?！彼鲃菀麓?。

“坐著，本帥就是來看看?！毙l琨瞟了東子一眼。

東子從床上下來，面無表情地侍立在旁，像一尊石像。

“多年不見，你八叔總是來信說你性子軟弱，武藝不精，倒是他看走了眼?！?/br>
八叔與四叔有來往？！苻秋手指摩挲，想了想才說，“八叔也去了……”

“人都要死，沒什么好傷心的?！?/br>
苻秋偷偷打量衛琨，他臉上看不出悲傷，拿不準衛琨與他的八叔是否私下有勾結。

“左禹全的傷也好些了，他是四叔的愛將，能教你很多東西。入伍之前，他是一名屠夫?！?/br>
難怪力氣驚人，rou吃得多，臉也縱生出橫rou。

“這一個月你先跟著他練練，招呼給他打過了，若要出兵，他也會帶著你。聽令行事，不要貿然行動。北狄人jian猾，個個驍勇。擅長馬上作戰，他們騎的不是普通戰馬，而是性烈難馴的野馬。等你殺敵過百，四叔有份大禮給你?！毙l琨瞇著眼，似笑非笑。

“四叔大恩，小侄永不會忘?！避耷镅劭舭l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手指在膝上攥緊。

衛琨前腳離開，苻秋抬起平靜的雙眼，眼淚隱去。他撇撇嘴，罵了聲，“老滑頭?！闭嬉穷櫮钣H侄之情，也就沒有左禹全這出。

“只要衛琨肯出兵，事情就好辦多了?！睎|子坐下來，手指穿過苻秋披散的烏發。

“嗯，我知道?！避耷锍谅暤?，眼神堅決，“我忍得住?！?/br>
東子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臉，“朝中有支持你的老臣，我已在暗中聯系?！?/br>
苻秋眸中一動，“真的嗎？有人支持我？”

“當然，你是真龍天子?！睎|子點頭。

“嗯，朕會好好學，怎么當一個好皇帝?！避耷锔蓜攀愕卣玖似鹕?，讓東子伺候他下床。

接下去的一個月，無論下雪還是艷陽天，苻秋每日去左禹全軍營里報到，和其他將領也混得熟了，連酒量都漲了。

苻秋漸練就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從前在宮里就爐火純青的吃喝嫖賭，到了軍營里使起來得心應手。

這日晚上，他喝得有點醉，臉紅通通的，一只胳膊架在東子肩膀上，腳底下把雪踩得咯吱作響。

“我還能喝兩斤，怎么樣，厲害吧？”

潮濕的熱氣噴在東子耳廓里。

“嗯?！彼牟辉谘傻貞?，目光沒離開過苻秋被酒氣點染得冶艷的側臉。

苻秋眉目偏秀氣，一雙柳眉，似乎化在酒香中，作溫柔的春風，將東子周身環繞。他心口里燃著一簇火，沒等進帳，離帳門尚有五米，靈巧的手指已探入苻秋的軟甲。

唇舌火熱交纏。

帳外蒼茫大雪。

天地間烈風蒼莽，如同一頭怒號著的野獸，咆哮而過，將頂頂渺小的帳篷吹得簌簌作聲。

帳中，火盆燒得通紅，沉重的帳門遮蔽住一切寒冷，牛油蠟燭默默垂淚。

兩條影子在墻上緊密交疊，弧度優美，充滿力量。

一個瘦弱的人影坐在帳門口，大雪沾滿他的眉發，嘴唇凍得發紫，只有呼出的熱氣顯示那是個人。

腳步聲傳來。

一襲沉重溫暖的毛麾披到他身上，他抬頭看了眼，冷淡道，“謝謝?！?/br>
鹿皮貼身緊實地包裹出精壯完美的小腿，曹青夢抱胸站在相鳳跟前，問，“怎么不進去？”

“看會兒雪?！甭煅┗ǖ褂吃谙帏P充滿渴望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會說話，如泣如訴。曹青夢心頭一動，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手指已勾起相鳳的下巴，那人的眼光始終沒有落在她臉上。

一絲諷刺冰冷鉆進曹青夢心底。

她狠狠吻他，極細的血線從相鳳嘴唇滑下，呼吸交錯的一個吻結束之后，曹青夢的指腹漠然擦過他的血，低聲警告，“露出這副樣子，是想勾引誰呢？”

風從相鳳寬大的袍子領口袖口鉆進去，令他渾身冷得透透的。

他嘲諷地瞇起眼，“這不是勾引來了將軍你嗎？”他踮起腳，輕輕親了親曹青夢。

曹青夢不可思議地后退一步，仿佛被蛇咬了一般，快步轉身而去，憤怒地擦了擦嘴唇，身后被風揚起的大紅皮披風彰顯著她的憤怒。

相鳳眨了眨眼，他的眼神十分清澈，充滿天真。

深夜，剛進入夢鄉的苻秋被一陣尖銳的號角聲驚醒。

帳外，無數士兵手持兵器，一邊跑一邊罵罵咧咧扣上腰帶，其中一個望向他，連聲少帥都沒來得及喊出，就被同伴拉拽著跑走。

相鳳站在帳門邊，臉色煞白，“突襲號角，少帥，您必須立刻趕到集合場?！闭f這話的同時，相鳳已拿起苻秋的鎧甲，替他披戴。

前夜東子并沒回來，在相鳳的手里被打點整齊的苻秋拿起桌上粼粼生光的雙刀，出門時回頭看了眼相鳳。

相鳳緊咬著嘴唇，“今天您可能得殺人了?！?/br>
苻秋眉毛一揚，莞爾道，“我等這一天很久了，老實呆著，等本帥回來?！?/br>
與北狄野人的交戰在一座雜草叢生的小山坡上進行，一排火龍橫臥在山坳里，每只火把后面都是一個人。

苻秋戴著皮手套的手指一松。

立刻有一只火把跌到地上。

北狄野人十分英勇，他們只懂往前沖，從不往后退，而且像蝗蟲一樣，殺之不盡。這場戰役從二更天打到天蒙蒙亮。苻秋右臂全麻，身后一只大掌抵住他的背，低沉的聲音傳入耳，“怎么樣了？還挺得住嗎？”

苻秋以雙腿支撐住身體重量，豎起右掌，“無事?！?/br>
他們從高地深入山坳中，清點被殺的敵軍，北狄人多穿獸皮，下身虎皮戰群，沒有復雜的鎧甲和頭盔。

苻秋割下第一只耳朵，血氣沖入鼻孔，令他幾欲作嘔。東子在旁穿起鮮血淋漓的人耳，約摸有兩百人，苻秋兩手血腥，站在尸體之間，深吸一口氣，又厭惡地吐出一口氣。

“他們沒有首領?！避耷镎f。

東子在地上搜尋一轉，沒一會兒，他蹲身，從一個死人脖子上扯下一塊白色玉石，玉石穿在一根黑色粗繩上。

“他就是?！?/br>
苻秋這才發現，別的北狄人脖子上都沒有這個。

他們的臉上花花綠綠畫著圖騰，苻秋看不懂那些，他們的神，在這場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