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時他之所以跪了四十分鐘，主要還是因為他和對方不熟。不管是當狗還是當人時，肖凌霄對面總是周瑾初，這個也是他水平上升的主要原因。肖凌霄在遇到周瑾初前總是用力過猛，而且導演一兇他就更加僵硬，而只要有周瑾初在，肖凌霄就是心安的，心境的變化也自然而然地體現在了他的表演中。當冷不防換成了別人時，肖凌霄本能般地慌了下，然而，因為已經制造出了一些很不錯的演繹，其中幾次還得到了導演們的贊賞，肖凌霄也逐漸了解到了“演得順”、“演得好”時應該是什么樣的狀態，他的大腦、他的身體都有記憶，找感覺當然比什么都不懂、兩眼一抓瞎的那幾年要快得多。從第二天開始，就再也沒有一場將近一個小時的拍攝時長了。

唯一稍困難的場次，出現在肖凌霄要離組的那天。他的心情本來就挺低落，那場當中扮演“善人”的演員又大吼大叫十分嚇人，讓肖凌霄“妖”的氣勢變得全無。在劇情中，狗妖與“善人”最后一天在桌邊對話時，“善人”情緒已經瀕臨崩潰，一言一行都顯得有些神經質。演員是一個老戲骨，面色鐵青雙目赤紅，將那感覺演得入木三分，相比之下肖凌霄就顯得弱了。

“肖凌霄壓不住?！笔└鑼а菡f道，“你不要怕他啊?！?/br>
“我……”

“妖要繼續施加壓力，讓他的弦徹底崩斷，讓他再也受不了呀?？吹綄Ψ竭@種情況，狗妖應該是很高興的，因為計劃要成功了?！?/br>
“我知道……”

“可你演得有點畏縮?！?/br>
“我知道……”肖凌霄又急了。

“哎，”導演嘆了口氣，“你也不要著急，休息一下，平復平復心情，待會再來?！?/br>
“好，”肖凌霄說，“謝謝導演?！?/br>
肖凌霄蹲在房間的一角，唉聲嘆氣地獨自折騰著。周瑾初走到肖凌霄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狗耳朵：“怎么了？”

“沒什么……”

“不要怕對手，也別怕導演?！?/br>
“我明白的，但是，總忍不住……”肖凌霄垂著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肖凌霄在熟人面前很放得開，但是一到正式場合就會緊張。肖凌霄當然不是真的在畏縮，畢竟大家只是演戲而已，只是，別人一強，他就會弱一截。

“沒什么可怕的?！敝荑跤中α?，“狗妖身后有他主人，你身后有我啊?！?/br>
“……”肖凌霄愣愣地看著一句話中“主人”和“我”的結合體。

“劇中狗妖非常清楚，主人一直在關注它。不論發生什么事情，他的主人會保護它。劇外的話……你也無需擔心什么，如果導演對你不滿，我會過去和他溝通，他會聽取我的意見?！?/br>
“周瑾初……”肖凌霄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積了什么福，這輩子竟然能遇到這么好的一個人。肖凌霄現在特別理解周瑾初的an，像周瑾初這樣的人值得眾人真心地寵，不為別的，只為這么美好的人在這世上已經不多。

“其實，”這時周瑾初的話鋒一轉，“以后接戲之前，你可以問問我。你的性格稍微有些特殊，有些導演可能不適合你?！?/br>
“……唔？”肖凌霄問：“比如呢？”

“比如，鐘揚導演?！敝荑跸肓讼?，“你現在的演技還是不太穩定，而且我發現呢，導演施加越多壓力你就會感到越緊張。鐘導氣場很強，脾氣也不太好，罵人花樣很多，你去演他的戲估計五成水平都發揮不出來?！?/br>
“……”肖凌霄想想就覺得非?？植?。對那鐘揚導演，肖凌霄一直都沒什么好印象。

“堯舜禹導演就脾氣很好，大好人，從不催，可以說好得有些過分了?！?/br>
“這……這種會好一些……”

“大部分演員都喜歡堯導?！敝荑跣α诵?，“有不少人偷偷地說，喜歡鐘導的有被虐傾向?！?/br>
肖凌霄睜大眼睛問：“??？堯導有被虐傾向？”

“……堯導應該沒被虐過。我所指的是純演員?！?/br>
肖凌霄輕輕地搖了搖他的頭。他依然認為，找戀人就得找周瑾初這樣的——放個炸彈在身邊干什么？

“施導演呢，就是介于兩者之間，其實讓人挺舒服的?！敝荑跽f，“你想想我，想想我對你說的話，也許就會好一些了?！?/br>
“……想想你？”

“嗯?！敝荑踝狡鹦ち柘鲂渥?，將他戲服上一層層布料剝開露出手，在他手心里寫了“ng”兩個字，又在上面打了一個大叉，“沒問題的?！?/br>
肖凌霄看著被掉的字，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拳頭。

肖凌霄憶起了從前，又從從前想到現在。他在變狗后的那段日子里曾經多次遇到過兇神惡煞的人，但周瑾初在他身旁，所以他完全不覺得那些人能對他構成威脅。在真人秀中，就有些人胡亂嚇他，都被周瑾初給擋了回去。狗妖應該也是那種心情，當有遠比對方強大的人站在身后之時，對方一切虛張聲勢都只會顯得很可笑。沒錯，就是可笑。

最終，肖凌霄的最后一鏡如期完成。他看著導演說“行了”，一時之間有點恍如隔世。他肖凌霄，終于有了正兒八經的作品了。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笔└鑼а菡f道，“表現很好，你會有很好的未來?！?/br>
“哪里……”肖凌霄連忙道，“多謝導演細心指點，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傂枰踢@教那，我覺得很過意不去?！?/br>
兩個人正在互相訴衷情，劇組的劇務便拿來了花。

“肖凌霄，”她說，“這給你的?！?/br>
“謝謝?！毙ち柘鐾Ω吲d地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唔……怎么好像跟之前離組的人的花不太一樣？”

這一束，咋配得這么丑？

第52章拍攝（十二）

“是不一樣?！眲蘸俸僖恍?，“因為這是男人選的，以往都是我選的呀?！边^去那些花束其實也很簡單，一般就是淡粉或者淡黃色的玫瑰配上葉材，但外表上卻很好看。

“男……男人？”肖凌霄有點懵。

“是啊，”劇務撇了撇嘴，“不過，周老師說，你第一次演戲，而且十分努力，他想要謝謝你，說要親自訂花，錢也是他付的?！?/br>
“周……周老師親自訂？！”一瞬間，幾秒前還面目可憎的花朵們個個變得鮮艷飽滿，怎么看都好看。唔，肖凌霄想：周瑾初的品味，是耐看型的呢，一開始并不覺得很亮眼，然而盯的時間一久，便能瞧出其獨有的味道，很別致的……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肖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