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聲驚天動地飽含控訴的摔門聲，抬起頭鎮定地詢問公爵，“關于十七……”

西澤爾并未回頭，淡淡道：“挺有意思，你說呢？”

路克俯首誠心誠意地回答：“非常有意思，大人?！?/br>
西澤爾無聲地勾起嘴角，主從二人靜靜地穿過走廊，海面上射進來的光在長廊的地毯上印下一段一段的明與暗，忽然西澤爾公爵在一扇木格窗邊停下，目光駐留在那深紫色的錦緞窗簾上良久，其上有帕拉斯玫瑰一朵朵綻放，安靜的似有奢華的香氣蔓延。

想起了什么，問道：

“路克，教皇陛下是怎么回復塞維利亞女公爵的？”

路克想了想隨即答道：“教皇陛下說，‘等公爵大人返回教廷，立即履行婚約，在羅馬舉行婚禮?！?/br>
西澤爾的背影毫無動靜，他靜靜地穿過窗格注視著藍色的海面，粼粼的波光映入他名貴的祖母綠的眼睛，莫名的光點閃動著。

路克疑惑地看著他：“公爵大人？”

西澤爾輕輕應了一聲，“沒事，讓卡特琳娜殿下到我的臥室……不，書房?！?/br>
“是，大人?！?/br>
門外的侍者為卡特琳娜打開那扇深紅色的門，她走進一間羅馬風格的房間，沉重的色調奢華高貴，地上鋪著厚重華麗的深紅色天鵝絨地毯，精致地隱藏了她的腳步聲。

一身黑衣的人正面對著墻上的一副油畫，微微仰著頭。畫不大，里面是一片粲然的紅色罌粟，遠處是朦朧的宮殿群，有點像加勒比的盧嘉麗花園，不過顯然不是。

紅色的罌粟中矗立著一尊雪白的大理石雕像，似乎是一位身姿秀美體態輕盈的古老神祇，有著不辨雌雄的少年容貌……

這是哪里？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來。

看著畫的那個人是誰？修長的背影，紅色的長發，也有些熟悉，也想不起來。

“是羅馬?！?/br>
那個人似乎知道卡特琳娜在疑惑什么，輕聲回答，卻又好像不是在向她解釋，西澤爾自言自語道，“畫里是羅馬的撒丁廣場?！?/br>
聽到他的聲音，卡特琳娜瞬間僵住了表情，美麗的鳳眼微微張大，藍色的眸子中充滿了驚慌。西澤爾接著問：“你還記得這里嗎？”

記得嗎？這個低沉暗啞的磁性聲音，她還記得嗎？好熟悉，想不起來。

你還記得嗎？撒丁廣場……半女神雕像，廣場中央的噴泉——噴泉下面站在一個少年，水花折射出來彩色的光線籠罩著那個美麗的人……

記得嗎？不，想不起來。

殊麗的面容漸漸變得蒼白，冷艷的嘴唇也失去了光澤，那湖水一樣的藍色眼睛中有痛苦的神色。

從這個人回到白翼女王號上時就感覺不一樣了，她忽然覺得什么東西有些不對勁，她感覺到自己丟了什么。

丟了什么呢？記憶。

好像有什么東西即將破繭而出，她要重新見到他。

西澤爾轉過身，對她微微一笑，俊美的容顏宛如天上的神祇，精致雋永，把美麗詮釋到底。一點蜻蜓點水的溫柔微笑，混合著諸如明媚高貴或者冶艷，動人心弦。

卡特琳娜的瞳孔驟然緊縮，“你是誰？！”

妖艷的翠綠眸子浮出了疑惑的神色，西澤爾長長的睫毛輕顫：“你不認識我了？”他微蹙眉尖，這個情形完全出乎了預料，卡特琳娜居然不記得他是誰。

說她忘記了他們的過往，忘記了他們的感情，忘記了曾經細小的溫柔和瞬間，他不怪她，都在他的理解范圍之內，他已經一一接受。

她居然……完全不認識他。

但是這是真的，西澤爾記得，這位西班牙的公主從來不會露出這種驚惶失措的表情，卡特琳娜驕傲自信，沒有什么事情能讓她恐慌……甚至失神。

不像十七，她是不會演戲的。

她怎么了？不記得他，再見到他恢復的容貌，為什么這么……茫然無措？

卡特琳娜一雙湖藍色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西澤爾的臉，像是要從他的眼睛中找出什么答案一樣。

之前想要說的話完全不適合這樣的情況，西澤爾盡量試著輕緩地說：“關于我們的婚約……”

話還沒說完，卡特琳娜頓時驚醒，她的眼神瞬間恢復了銳利的清明，搖了搖頭鎮定道：“對不起?！彼杆俎D身：“對不起，這件事情以后再談，請原諒我的無禮?！闭f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西澤爾在她身后注視著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傲然中多了一絲慌亂，她落荒而逃。

幽深的綠色眼睛中一片深思，良久，只余輕聲嘆息。

第三十六章阿斯旺約會月（上）

新大陸的原住民說，阿斯旺月是一年之中最適合年青男子追逐伴侶的月份。當滿月來臨，潮汐帶來欲望和沖動，未知的力量可以到達人的靈魂深處。

“所以說阿斯旺月是個約會的好時節?！?/br>
黑白兩船同時在東島錨定，黑塞壬號上一群脫線海盜屁事不干，只顧著嘰嘰喳喳興奮不已，別人則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修整儲備。

幾大碼頭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個種族的游民都能在這里看到。東島連接著伊利西亞群島和陸上走廊，伊利西亞的中心是伊薩瑪麗城，別稱“妖精之都”，這里是前往穿越帶的最后一站，過了這里，就是傳說中十萬海里的虛無之路。沒有指引的航船，將被穿越帶吞沒，消失在未知的時空之中。

兩船將在伊利西亞停泊，直到大潮汐過后，白翼女王號將在黑塞壬號的帶領下通過穿越帶，穿越十萬海里進入惡魔界。三天之后就是阿斯旺月的滿月之夜。三天之后也正是潮汐之夜。

一年之中這種情況只有兩次，滿月和潮汐一同升起，潮水會帶回逝去的靈魂。海中的妖精浮出海面，唱出引魂的歌。

西澤爾站在窗前，晚霞把暗色的天鵝絨簾子映成了鮮艷的火紅，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身后等待多時的幾個西班牙海軍軍官忍不住出聲詢問：“總督大人？”

西澤爾輕輕放下簾子，問道：“卡特琳娜殿下怎么說？”

為首的那個青年軍官表情有些勉為其難：“卡特琳娜提督……呃殿下，心情非常不好，她說她現在無法回復羅馬的事情，請總督大人自作考慮?！?/br>
西澤爾點點頭，“我知道?！毕肓讼胨f：“你回我的話給殿下，她曾經要求取消婚約，現在我同意?！?/br>
卡特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