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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生吞活剝,手指緊攥著紙角,幾乎快將紙張撕破。共事三年,他還從來沒見過黎華露出這樣可怕的神情,整天就只見他一板一眼、一絲不茍,搞的馮郎中甚至一度以為他是弟子規成了精,今天才覺得他有了幾分人氣兒。黎華之所以發那么大火,當然跟李輕煙脫不了干系,仔細想想,其實黎華每次發火幾乎都是李輕煙挑起來的。但之前他尚可以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生氣,而這次,他也說不上來是憋氣,還是沮喪,亦或是不甘心,就是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像是李輕煙栽的一棵樹一樣,自己動也動不了,畫地為牢,而只有李輕煙想見他的時候,他才能見李輕煙一面,只要李輕煙一有別的安排,他就只能無計可施的、傻乎乎的戳在那里等。更要命的是,他知道李輕煙在外頭還種了幾百畝的樹,他不過是那千千萬萬棵樹里被單立出來的一棵,不論單立不單立,終究還是樹,跟什么竇三爺,董公子有什么區別,不過都只是用來陪陪李輕煙的而已。思及此,黎華愈發的挫敗,自己好似處處出力不討好,上回他做那個床,夜以繼日、焚膏繼晷,小時候背書都沒這么用功過。李輕煙到底哪里好,就這么讓他好似魔怔了似的奮不顧身往上撲?是因為孩子?李輕煙說的很對,他完全可以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那不想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孩子?那樣的日子真是比現在整天抓心撓肝的好的沒邊兒。棘手的是,他已然魔怔,如何拔離癡癲?“黎侍郎?”馮郎中喚了他一聲。“嗯?”黎華回過神來,只覺一陣尷尬,“萬分抱歉,黎某失態了,還請馮郎中海涵?!?/br>馮郎中撓撓耳朵,你這不叫失態,這叫普通人的常態啊。他雖然心里這樣想,嘴上還是連連客套,“哪里哪里,黎大人這是說的什么話,喜怒哀樂乃是人之常情,哪有人不發個脾氣的?況且您這也不能歸為發脾氣啊,不過拍拍桌子,您真是我馮某人見過的最為端莊持重、嚴于律己的人了!”馮郎中跟蘇風清交情不淺,別的沒學,把蘇風清逢場作戲、溜須拍馬的功夫學的一絕。“謬贊謬贊,馮郎中過獎了!”黎華略微敷衍的應付了兩句,再拿起筆來,手也是抖的,眼也是花的,心也是亂的。畫出來的線就像是剛從織好的布上拆下來的,彎彎扭扭。他索性丟了筆,陰沉著臉,硬捱了一個時辰。馮郎中也不睡覺了,饒有趣味的偷偷瞧了他一個時辰——黎侍郎今天真是無比的像一個凡夫俗子。終于捱到散值回家,來替他換衣服的不是他的貼身小廝黎宏,而是黎廣。他隨口問道:“黎宏呢?”“回少爺的話,黎宏回去奔喪了?!崩柽_伶伶俐俐的答。“什么時候回來???”“請了兩個月的假,估摸著一個半月差不多就能回來了吧?!?/br>“嗯?!?/br>黎華也沒把這事兒太放在心上,和往常一樣吃了飯。黎廣伺候著他洗洗涮刷,收拾妥當。烏云覆月,燈火熄滅,一片漆黑。不是夏夜,無有蟬鳴;不是雨夜,無有雨聲,尤為寂靜。黎華心里沒著沒落的躺在床上,瞪眼瞧著床頂子,無眠。輾轉反側,翻來倒去,無眠。外間小榻上傳來黎廣微微的鼾聲,無眠。夜,愈發深沉,而李輕煙最喜歡拉的就是,更無眠。次日,馮郎中第一次見黎華坐著打瞌睡,驚嘆不已,精神抖擻的看了一下午,此等奇事,不能錯過。申初將至,該回去吃飯了,馮郎中剛想叫醒黎華,手伸到半道又收了回來。不行,這樣黎侍郎太丟面子了。他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挑了根兒又粗又重的筆,使勁兒的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大聲。馮郎中雙管齊下,大喊一聲:“哎呦?。。。?!我的筆掉了?。?!”黎華果然驚醒,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怎么睡著了?!”雙手使勁兒的搓了搓臉,睡意尚存,迷迷瞪瞪地問:“幾時了?”馮郎中答:“該散值了?!?/br>黎華的頭隱隱作痛,抬手握拳砸了幾下,道:“真快,時光留不住,夢境更虛無啊——”馮郎中很想問他做的什么夢,但又覺得太過私密,只好作罷。黎華昏昏沉沉的回去,渾渾噩噩的換了衣裳。黎廣恭恭敬敬的捧來了茶,“少爺,黎宏回家,服侍的人就少了一個,所以大管家就招了一個先頂上,要不,您瞧瞧中不中意?”黎華一向不怎么管這些瑣事,只要不偷不搶,不吵不鬧,有鼻子有眼,長的稍微像個人樣,他覺得就可以了。“叫他過來吧?!崩枞A接過茶杯,揭開蓋兒,茶香撲鼻而來。一樣的茶葉,卻泡出別樣味道。“嗬!這是誰泡的?”黎華面露驚喜。佳人無有,香茗以伴,也算是這令人發指的日子里偶然的小欣喜了。“回少爺的話,正是新來的那小廝泡的?!崩鑿V雖是還是溫溫順順的答,眉頭卻皺了皺。人還沒見就先搶了個風頭,真是個麻煩。“快叫他過來吧?!?/br>還是一樣的話,卻加了個“快”字,頓時不一般的意味。黎廣心里不情不愿,面上卻半點不顯。不一會兒,就有一十三、四歲的男孩子畢恭畢敬的,甚至有點戰戰兢兢的站在了黎華跟前。黎華一眼沖上去頓時驚了一跳,因為莫名的熟悉。可再細細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并看不出哪里像誰。個子很矮,下半【中國style馬克思】身短,上半身長;微胖,特別是雙頰,肥嘟嘟的兩小坨兒;rou;膚色略黃,頭發也黃不嘰兒的;兩瞥眉毛長的很開,眼睛不大,嘴唇倒是很厚。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敦厚溫和的孩子。但是,黎華還是覺得非常別扭,特別熟悉,熟悉到好像張開嘴就能叫出他的名字。那名字就梗在心頭,怎么也想不出來。恍若忘詞,言梗在喉;恍若出恭,屎意朦朧。第15章龍爭虎斗(四)黎華如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孩子,問:“叫什么名字?”“小人姓花,名胖,大家都叫我花胖子?!彼づつ竽蟮拇?。黎華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這應該是這令人發指的日子里第二個偶然的小欣喜。音容相貌、談吐神色,都很是眼生。“去把架子上的取來?!崩枞A支使到。花胖子喏了一聲,怯怯的轉身,朝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