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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很早就想表彰項目工區團隊了,可這群年輕人卻說顧不上,瀝青鋪筑關鍵時期,不僅僅是項目工區,工地上每一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車子在涂有藍色油漆的瀝青拌合站停下,下車前,長安對著后視鏡,整了整她的儀容。 看到鏡子里膚色黑黃的女子,她不禁怔住了。 這是……她? 粗糙黑黃的面龐,尖尖的下頜,干裂的唇皮,濃重的黑眼圈。 只有一雙黑眸依舊清亮有神,眼里的光芒相較于之前令人敬而遠之的銳利,現在的她,目光變得平和而又沉穩。 她挑了挑過分濃黑的眉毛,鏡子里那個不像她卻又分明就是她的影子,真實記錄了這些日子來她所經歷的一切。 原來,時光和閱歷真能改變一個人內在的氣質。如果說之前的她是劍刃,是刀鋒,是石頭上的棱角,那現在的她,就是平靜的湖面,是深不可測的海水,是山間溫柔的清風,能夠容納一切未知和苦難。 “經理?”小何見她半天不動,不禁輕聲叫她。 她回過神,拂了拂頭發,苦笑著問小何,“我現在真成黃臉婆了?!?/br> “哪兒有,在我心里,經理你始終是最美的!”小何夸贊說。 長安笑了笑,指了指被曬蛻皮的面頰,“我是不是應該像白雪公主的后媽一樣,每天都要對著你問一問,這樣子就可以自欺欺人了?!?/br> 小何哈哈大笑,“魔鏡不說假話,你問一千遍我也會這么回答你?!?/br> 長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不敢茍同,她拉開車門,下車,朝跑來接她的工區員工走了過去。 她的表彰很實在,工區每名員工獲得五千元獎金和項目竣工后集體旅游的獎勵。 “噢!旅游嘍!” “耶!耶耶!”年輕人歡呼著撲向長安,長安見勢不對,扭頭就逃,可她哪里能跑得過這群活力十足的小伙子,沒跑幾步就被逮住,接著就被他們用力拋向半空。 失重導致的暈眩感強烈到令她窒息,她從小就懼怕這種沒有安全感的動作,所以她和秋千、游樂園的設施幾乎是絕緣的。 顛第一下的時候她的臉就白了,然后一直白下去。 等員工察覺不對勁兒,把她放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在發顫,臉也慘白得不像話。 她覺得頭很暈,手抓著小何的胳膊,腳卻像是踩在棉花垛上似的,一個勁兒的打軟。 “經理,你沒事吧?!毙『慰此@樣也嚇壞了,看到她眨眼睛,低聲說沒事,他立刻就轉頭訓斥這群不知分寸瞎胡鬧的年輕人。 其實小何也不大,還沒結婚呢,可他訓斥人的語氣完全像是學校的訓導主任一般,刻板而又嚴肅。 被他教訓的年輕員工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沒了剛才火力四射的勁頭。 “小何,不怪他們,是我的原因?!遍L安制止小何,向員工解釋:“我害怕被這樣舉著,抱歉,嚇到你們了?!?/br> 大家面面相覷,其中有人就說:“經理,我們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以為你……” 也不會怕這種小兒科的舉動。 長安扶著額頭,調侃說:“慘了,被你們發現我是個很慫的人,你們不覺得失望嗎?” “哈哈,失望啥呀,經理你這樣,才像個正常的人嘛?!庇腥私涌谡f。 “哦?那我以前不正常了?”長安眨眨眼。 那人趕緊擺手,臉也漲得通紅,“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你這樣更好,大家伙兒有什么都敢跟你說!” “是啊,經理你要多笑!” “罵人也可以,但就是別不說話,你只要不講話,我們的心就開始發毛了?!?/br> “對對對,經理你不知道你沉默的時候就像冰山一樣,人還沒靠近你呢,就被凍住了?!?/br> 長安抿了抿嘴唇,哦,冰山。 她知道了。 巡視完工區已是深夜,回到臨時帳篷,她正要洗漱,手機忽然響了,她按下接聽,走到門邊,“是我,長安?!?/br> 電話里傳出李振翔書記焦灼的聲音,“不好了!K20樁號附近的路面出現大裂縫,導致一輛拉貨車側翻,司機重傷送醫,你趕緊來一趟!”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base料 事故遠比想象中更加嚴重。 受傷的當地司機已被送往寬查市立醫院搶救,已經通車的瀝青路上裂開一道一米多寬的縫隙,大貨車側翻橫在公路中央,周圍散落著大量煤渣和汽車零件,現場一片狼藉。 李書記不在現場,有幾名警察在處理事故,雷河南和幾個人蹲在支著臨時光源的裂縫周圍,正嚴肅地討論著什么。 見到長安大步走了過來,孔芳菲立刻起身朝她跑過去,“經理?!?/br> 長安看了看神色惶急的孔芳菲,心中一沉,拍拍她的肩,“別慌?!?/br> 孔芳菲拉住她的胳膊,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長安向先期參與救援的員工道聲辛苦,然后問雷河南,“李書記呢?” “護送傷者去醫院了?!崩缀幽显诘厣隙拙昧送饶_酸麻,這猛一起來,差點摔了。 幸虧長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強站住。 “沒事吧?”長安緊張地看看他的腳。 他搖頭,“沒事。倒是你要有個思想準備,傷者情況不大好?!?/br> 她神色凝重地點頭,“知道。你把情況詳細說說?!?/br> 雷河南就把他所了解到的現場情況向長安做了匯報。 這輛本地貨車深夜行駛至K20樁號公路附近時路面突然開裂,司機剎車不及導致貨車猛烈撞擊路墩后側翻,司機身受重傷,救出時已失去意識。 “同車的人說是道路裂縫導致翻車,我不能接受,我們修的路,難道是紙糊的嗎!他這么說,明顯是想訛人!”雷河南一生氣嗓門就高,惹得周圍的人紛紛朝這邊張望。 長安沒說話,而是蹲在地上,仔細看著面前這道一米多寬的縫隙,她用手捻了些瀝青層下方的料渣,湊到燈光下看了看。 “你吼也沒用,路是我們修的,他們不找我們找誰。雷公,而且我懷疑,這片區域的地基層有問題?!遍L安抬起頭,目光嚴肅地看著雷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