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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俞雅沒接,示意他放在椅子中間。 她注意到這個男人的手也極漂亮。骨節分明,修長勻稱,雖然瘦骨嶙峋,但是骨相放在那里,血rou的干癟無損于它的美感。 所以,受過良好教育,過去長得應該還很英俊好看。 俞雅并沒有對這樣一個男人為什么會淪落到如此際遇感到好奇。 在這個國家,中產階級是社會的主要構成,但是很多家庭并沒有抵御經濟風險的能力,一次失業都有可能導致入不敷出信用破產,然后失去房子一無所有,從而使一個體面的家庭破產,淪為流浪漢。而且,命運的變幻無常也不是人力能夠預測的,巨大從挫折,無法承受的打擊,痛苦的遭遇,都有可能導致一個人徹底崩潰,逃避原有環境,喪失工作能力,最終毒品成癮亦或是精神疾病,成為一個流浪漢。 她對別人的苦楚沒有挖掘的欲望。雖然她知道這個男人大概是被抑郁所縛才脫離原有的一切,甘愿流浪的。他死氣沉沉,心里沒有希望,會控制不住自殘,不在乎自己的生活,僅僅是維持著“活著”本身的狀態而已。 兩個人并肩坐在椅子上,安靜地抽光了煙盒里剩下的大半盒煙。 抽到最后一根煙的時候,俞雅被尼古丁嗆了一下,幾乎嗆出眼淚。她把最后一個煙屁股丟進煙盒捏扁,撿起打火機塞回自己的口袋,站起身拍拍衣服,邀請道:“走吧,我請你晚餐?!?/br> 流浪漢先生明顯猶豫了下,但大概是俞雅的姿態太過于坦然,他也就默不作聲地站起來,跟上了她的步伐。 明亮溫暖的客廳,似乎將外界的寒冷與北風盡數隔絕,墻壁上的電視液晶屏聲影晃動,一只本來在看電視的大狗從沙發上跳下來,歪著頭打量著他。 恍如隔世。 在一份滿滿鋪著煎蛋與rou餅的意大利面放在自己面前時,實際上已經饑腸轆轆一整天的人并沒有很快拿起餐盤狼吞虎咽,他只是抬起頭,注視著那個態度平靜到近乎理所應當的人,終于沒忍住心里的困惑:“您……總是這樣善意地相信別人嗎?” 他坐在那里,表情木然而冷漠:“我并不是個好人?!?/br> “無所謂?!庇嵫乓皇侄酥Х缺?,一手撫摸柯西的腦袋,頭也不抬。 第153章 哲學教授03 “無所謂, 我并不在意別人對我懷抱著的是善意還是惡意?!庇嵫乓灾缸鍪峤o柯西順毛,慢條斯理,輕描淡寫,“大概是因為……我能在別人傷害我之前先傷害到別人?” 她語氣平和,說到這里似乎有些不確定,但也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毫無意味地笑笑:“我覺得你需要幫助, 所以我幫助了你, 這不是件很自然的事?” 流浪漢先生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大概是覺得這個理由毫無說服力, 但也沒有想要反駁的想法, 所以在短暫的停頓之后, 默默拿起叉子埋頭用餐——看得出來他有不錯的餐桌禮儀,這是一種幾乎浸淬入骨子的習慣, 即使饑腸轆轆, 也不會丟失的風度。 俞雅沒怎么觀察對方, 不過對信息的收集歸納與思考判斷也早已是種本能。眼睛看到的的相貌, 耳朵聽到的聲音,鼻子嗅到的氣息, 或許僅僅只有寥寥幾眼,但是所有信息組合成的模樣依舊在腦海中構架出完整的輪廓。 高大粗獷又極度消瘦的男人, 頹廢,厭世,抑郁, 無望。曾受到過嚴苛又良好的教育,也曾獲得過常人欣羨的成功,但命運給予他難以脫解的災厄,他被打倒,瘋狂,絕望,最終拋棄良好的家境,舍卻了舊有的一切,流離失所,無路可走。 他雖然說他并不是好人,但他骨子里仍然是規律與秩序,他并不愿意傷害別人。不沉溺于酒精亦或是毒品,卻也回避著所有的社交??謶种劳?,害怕墜入地獄,但又無力求生,胸腔中毫無生活的勇氣,僅僅只能維持著活著本身的狀態,行尸走rou。 俞雅放下咖啡杯時,已經有了足夠的理由下達判斷。 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以及深度抑郁。兩者癥狀重疊且共病,難治。 猜測應該是持續性發生的不幸事件,甚至可能是同一類型的不幸,只有長期的往復的近乎于宿命的絕望,否則不足以擊潰一個成熟的理智的成功者。 幸運的是他的人格問題表現得并不嚴重。他依然有著極為良好的行為規范,有條件之下的衛生,適當的禮貌,不錯的餐桌禮儀……這些都是身體的本能,而他并未試圖去改變它們。絕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沉默又理智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后果,他只是生病了,他沒法控制自己。 所以藥物治療應該基本遵從PTSD,心理干預除了專門的PTSD治療系統之外,也應把人格重塑當做一個長期目標來進行。 俞雅腦海里連處方都開好了,忽然回過神來,啞然失笑,這并不是她的病人啊。 她離開那個行業已經很久,大概是因為她自己身上的癥狀不斷加深,她一直不自覺地用曾經所學試圖治愈自己,以至于過去的職業習慣還是如此鮮明。 用完餐,她倒掉食物殘渣,然后把餐盤放進自動洗碗機,洗了手擦干出門,那位流浪漢先生仍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視。沙發另一邊蹲著柯西——巨大的蘇牧犬占據了沙發的大半空間,但那位先生并不介意縮在角落一個狹窄的位置。 一人一狗維持著類似的神情,嚴肅地盯著正在放映的掃地機器人廣告,就好像那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俞雅想了想,還是上樓去取了些對癥藥,然后拐道書房,將藥方寫下來,抽出一本書,將藥方夾在書頁里。將藥、書與一些面包都放進油紙袋里,準備送給對方。 她下樓的時候那位先生正準備走——他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即將開門離去——然后似乎是警覺般猛地一愣,回過頭來,看到另一側的俞雅。 俞雅抱著紙袋安靜地凝望著他:“你可以在客廳留到明天太陽升起后?!?/br> 流浪漢先生整個人都縮在那件寬大破舊的大衣里,并未做聲,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孔,只能勉強分辨出那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只有平板到毫無波動的麻木。 俞雅又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言勸告。就算是這樣寒冷的天氣,流浪慣了的人,經驗豐富,總會知道哪里可以遮風避寒寄放自己的身軀,他不愿意留在這里,也總有自己的去處。只不過掂掂手里的袋子,還是走上前把它遞上去。 “請你收下,希望能幫助到你?!彼⑿Φ?,“并不是拯救,只是無聊的善心發作?!?/br> 如她所料,因為這一句話,對方短暫的猶豫之后,還是伸出手接過了紙袋。 她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