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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單, 憑她的經驗確實是無論從哪都看不出什么破綻, 但這個人顯然知道些不為人知的內-密, 因而頗為謹慎道:“你能確定真品只有一件?” “當時只留下一件?!睂Ψ匠聊艘幌? 這么說道。 用詞非常細致考究?!爱敃r”也就是說他親眼看到真品的時間?“留”這個字說明當時見到的其實并不止一件, 可他能確定現如今當世只有且只有他手中的那一件真品。 俞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訴說, 然后聽到線路那頭緩緩道:“本來是一對,雍正時期的琺瑯彩, 兩個橄欖瓶上的山水畫是左右相稱的, 我曾令人拓畫, 兩幅完美銜接, 渾然一體,天-衣無縫。但是后來運送時cao作不當……右瓷瓶損壞, 無法修復,我將碎瓷退了回去, 接收下來的只有左瓷瓶。因為覺得實在可惜,所以下了大力氣尋找同樣的瓷瓶想湊齊一對,未果。圖示中的那件就是右瓷瓶, 我能肯定是仿的?!?/br> 話已經說得這么清楚,俞雅當然也明白了對方未盡的隱意。動過必留痕跡。真的已經碎了,就算能修復如初,也不可能通過精密儀器的檢測。但能造得那么完美無缺,說明榮宴必定是在原件的基礎上加以仿制,碎了的真品也是真品,而且對于造假來說,有真品碎瓷作為依據,還能造得更為精妙貼合。只不過以俞雅的認知,確實不明白為什么榮仿能連胎質、釉彩甚至是工藝、紋樣等等都能造得如此完美無缺。 想來,擁有這般高超絕倫的技藝,卻固執地走在邪路上不肯回頭,這也著實是件遺憾事。王宗霖他師父教出了個青出于藍絕頂聰明的徒弟,可就是太聰明了,所以劍走偏鋒無藥可救。 俞雅收到了瓷瓶上山水原本的拓畫傳真,連夜跑到拍賣行,取出瓷瓶比照著上面的釉彩紋路對了一圈,嘆息,打電話讓王宗霖來一趟。 王宗霖匆匆趕至,聽完她的敘述之后自己比對好久,臉上表情既喜又憂十分的復雜,一方面覺得果然印證了自己的直覺,這里頭確實有著榮宴那渣滓的手腳,一方面才想到對于這事件后續該怎么處理更是頭痛事。好半晌才干巴巴說:“云師……您怎么看?” 俞雅瞥他一眼,心知肚明他心里還是有點疑慮。因為榮仿所以才會窮追不舍,但真事到臨頭了,還是在期盼一切都是自己多慮。畢竟品相如此完美的雍正時期琺瑯彩瓷瓶,東西又是經了他手的,買主花的代價也可以說是天價了,現在無論選擇哪種解決方式,都是錯。 “反正證據在這里了?!彼届o道,“提供的人我能完全信任。如果你能說服自己這世上真有其他一模一樣的一對山水瓶,那我同意保留意見?!狈駝t,這就是板上釘釘的仿品。 榮仿為什么那么遭人恨?市面上如果流通一件榮仿,就意味著世上可能就有一件真品古董消失了。文物本身的價值與珍稀程度是主要,其次才是時間與歷史附加在其上的價值。你要說榮仿工藝超絕它的藝術價值也很高自然不錯,但誰都知道承認這點就代表助長了最惡劣的一種風氣。對這種行為多少人痛心疾首,多少人怨聲載道?所以榮仿人人喊打,榮宴此人在古物圈子里會聲名狼藉。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會對榮仿耿耿于懷,總有人混淆真品與仿品的概念。畢竟確實有仿品因為年代,藝術性,以及作者的地位與歷史,也取得了與真品一應甚至超越真品的價值。贗品多指廉價濫竽充數的事物,就這種層面上來說,榮仿真的不能定義為是贗品,既然真品已毀,榮仿又著實難被檢測——甚至根本無法區別,如果不認為這是假貨,那與真品也無二了。 俞雅看到王宗霖的糾結,就明白這次的買主是哪類人了。倘若以王宗霖的性子,必定會將這玩意兒徹底砸碎了。但倘若買主不同意……那也無能為力,畢竟東西已經出手,他沒有這個權利。 “與買主好好溝通,不行的話也別勉強。既然抓出來這是榮仿,印證了心中所想……也別太計較了?!庇嵫泡p輕嘆氣。說來也是好笑,對榮宴此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竟然只能慶幸仿品也不是那么好制造,他得花上數年時間才能將仿品制造成功。 王宗霖抓狂:“真想找到他,徹底廢了他的手!叫他再給我使亂子!” 俞雅一點同情都沒有:“又不是沒給你這個機會,你親手放過了?!?/br> 王宗霖滿臉痛苦。 該做的已經做了,至于爛攤子是不是變得更爛這種事也跟她無關。俞雅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回錦城了。這幾日在努力收集資料四處詢問,也挺折騰的,精神上的疲憊不是主因,反倒是覺得身體有點吃不消,飲食都不太有胃口了,看來平時還是得注意活動,順便好好歇歇。 跟婁昭詢問一聲昨日是怎么回事,也就明白了那通電話的由來。 在俞雅看來,這真是一件極巧的事。正好逢著的這件瓷器是他知曉的,正好他看到了仿品的圖片……沒有比解了惑更叫人輕松的事了。當然,對于這種仿品到底是怎么制造出來的這種問題,她也沒興趣去了解。 第二日親自去隔壁向人道謝。 戴星瞧見她很開心,這種喜悅幾乎是由衷的,連眼睛放出的光都閃亮至極:“您回來啦!” 俞雅被這種不同尋常的熱情給怔了下,點了點頭,上樓尋人。年輕人還顛顛地送上來,甚至頗為殷勤地幫忙推開書房的門。 俞雅:“……”下棋品茶一向是在靜室,這還是她頭一回見到丁季棠的書房。 與想象中一應厚重的書柜與家具,書桌后的人本來似乎在整理著什么資料,見到她時微微一愣,旋即就站了起來。 “抱歉,打擾你了?” 雖然俞雅也不喜歡繁文縟節虛腔作勢,但戴星這不知該說是沒有規矩,還是有恃無恐。有客人拜訪,先去向他老板通報一聲是很理所應當的事吧,他不。他直接把人帶上樓——也太不把她當客人了……倘若他老板正在處理重要事務呢?還是說,他確信那不重要? “并無?!倍〖咎膿u搖頭,從書桌后面走出來,請她在一側明顯是會客的椅子上坐下。 俞雅眨了眨眼,沒有坐,只是微微一笑:“我來向你道謝?!彼p輕道,“多虧了你拓印的畫……否則也不能確定那就是榮仿?!?/br> 丁季棠停頓了一下,沒有對此發表什么意見,只是固執地伸手示意了一下椅子請她坐下。 于是俞雅也就坐下了。 “那沒什么?!倍∠壬穆曇粢蝗缂韧某劣羝届o,連語氣的起伏都很難辨別,說完略略一停,似乎在斟酌要怎么訴說,片刻后說道,“我……在整理一些東西?!?/br> 他在注視了俞雅好一會兒之后,慢慢收回視線,轉過身走到書桌邊,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