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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才取出第二支,重復同樣的動作。 三支過后,一旁幾個性急的武將已經冒出了一頭的汗。 就這么一支一支地投,還猶豫不決地摸啊摸,轉啊轉,投得慢騰騰的,這霍家二郎的身手果真還是不如當年了啊。 幾人扼腕嘆息之際,又有三支箭一支支入了壺,忽然有個女眷低低說了句:“投得跟朵花似的,倒是別致呢?!?/br> 這話雖是壓低了聲,在此刻靜得落針可聞的大殿內,卻成了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耳際。 眾人定睛望去,這才發現,壺中六支箭并非隨意散落,而是均勻斜插在壺沿,每支箭之間皆是等距,遠遠看著,就像壺口開了半圈花似的。 原來霍留行聽聲辨位,是在計算這個。 可投壺又不比誰投得好看,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何意?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霍留行已按此前相同的路數,又投了兩箭入壺。 此時,壺口還剩最后一個空位,正是最靠近投壺者的那一點。 霍留行抽走了左邊宦侍手中的箭,將它準準斜插到那處。 到這一刻,一圈九支箭,一朵花便算開滿了。 不少人依舊一頭霧水,直到霍留行取來右邊宦侍手中那最后一支箭,舉握在手中,手臂如弓成滿月,緊繃成一道弧,一改此前緩慢輕巧的投法,猛地拋擲而出。 這一記投擲又快又狠,幾乎超越常人臂力所限,眾人根本沒看清箭支飛躍的軌跡,只見眼前一花,接著便聽“咔”一聲——這第十支箭竟直直劈開了第九支箭的箭尾,將它一分為二后再穩穩落進壺中! 滿場死寂。 三個數后,一位年輕的武將激越得驀然起立:“十一支箭!是十一支箭!” 殿內霎時人聲鼎沸起來。 幾個此前頻頻沉不住氣的武將一愣之下怒拍大腿。 比較箭支的不同,調換投射的角度,所有算計都是為了這第十一支箭,原來霍留行一早便穩cao勝券! 眾人拍完大腿,滿臉都是“你爹還是你爹啊”的嘚瑟。 而野利沖的臉上,卻像是一時間閃過了無數復雜的情緒,最后落定在一種疑是惋惜的神色里。 霍留行摘下蒙眼的黑布,在四下叫好聲里望向沈令蓁的方向,對上她正注視著他的,一雙亮如星子的眼,輕輕一笑。 面對著這樣的霍留行,沈令蓁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非常想要奔上去抱住他的沖動。 在她還沒來得及深思這種沖動意味著什么時,野利沖已經拿起酒盞,朝霍留行大步走來:“愿賭服輸,這一杯酒,我敬霍將軍!” 霍留行朝他頷一頷首,回到了座席。 插曲一過,劍拔弩張的氣氛散去,大齊上下人人面露喜色,大殿內又回到了笙歌鼓樂,和和樂樂的場面。 沈令蓁拿起銀筷,給霍留行布了小山高的一堆菜,推到他面前,像是嘉賞他。 霍留行瞥瞥她,低聲道:“怎么不去嘉賞另一個?” 沈令蓁聽他這么一說,下意識望向了薛玠。 薛玠像是始終用余光注意著她與霍留行,察覺到她的目光,立刻抬起眼。 冷不防一個四目相對。沈令蓁先是一愣,瞧出他面上懊惱之色,神情忙緩和下來,朝他肯定似的點點頭。 薛玠應當是在自責自己方才的輕敵。 沈令蓁很了解他的底子,知道他也完全可以駕馭盲射,只是首位上陣,不至于一來就急吼吼地炫技。 其實薛玠雖然看似輸了,卻也是今夜的大功臣。趙珣方才之所以在霍留行出馬之前,先讓他來鋪路,正是看準了,以他身手,必能逼野利沖拿出殺手锏。 而只有野利沖先一步露了底,霍留行才能夠掌控主動權,干脆利落地一招致勝。 沈令蓁這一點頭,是在叫他別灰心。 畢竟相識多年,一個眼神,什么都懂了。薛玠臉上陰霾盡掃,正要還她一個笑,卻被霍留行的身軀再次擋死。 “差不多得了啊?!被袅粜杏U覷她。 平心而論,沈令蓁出嫁以后,與薛玠唯一的正面交流,就是那么一個點頭,還是出于對他幫霍留行鋪路的感激,單純寬慰一下,要說過分,真算不上。 當然,今夜天大地大,英雄最大。沈令蓁還是十分順從地垂下了頭,繼續給霍留行布菜,閑下來后,又將最后一只蟹腿拆了吃。 霍留行看她將兩只螃蟹吃得干干凈凈,囑咐侍立在旁的宮女給沈令蓁端碗熱湯來。 螃蟹性寒,喝碗熱湯能暖暖胃。 因大閘蟹難得,沈令蓁方才貪嘴了些,接過湯后只喝了三兩口,便覺肚腹脹得沉甸甸的,且還隱隱作痛起來。 她眉頭剛一皺,霍留行便察覺到了,問她:“怎么了?” 沈令蓁正想著是不是吃多了,被一陣熱流一驚,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忙往四下看了看:“我……我想去凈房方便一下……” 霍留行實在沒法因為這種理由走開,只得吩咐宮女陪她離席。 沈令蓁起身到一半,又有些猶豫,指指霍留行的披氅:“外邊可能有些冷,郎君的披氅能不能借我……” 霍留行抄起擱在一旁的披氅,給她系上,又叮囑宮女帶她走風小的道。 這等場合,賓客自家的仆役婢女都進不來,沈令蓁跟著宮女出了偏門,走過老長一段宮道,才瞧見候在遠處的蒹葭與白露,朝她們招招手。 兩人匆匆忙忙上前來,急道:“出什么事了,少夫人怎么一個人離席了?” 沈令蓁把披氅裹得更緊:“我不太舒服,像是來了月事……” 白露一聽,慌忙去取月事帶,蒹葭則隨著領路的宮女,陪沈令蓁到了附近的凈房,憂心道:“少夫人這日子怎么又突然提早了?” 沈令蓁十四歲那年第一次來了癸水,原本輪著那幾日,必然是隨身帶著月事帶的,但近半年多以來,常有幾次日子掐不準的情況,這次更是提早了近十天,實在防不勝防。 白露很快送來月事帶,陪沈令蓁在里間拾掇,一面唉聲嘆氣:“少夫人,婢子聽說這月事提早,通常是體虛的表現,您在陵園過的那年冬天當真寒到了骨子里,如今該好好調理調理身子才是?!?/br> 沈令蓁眼下聽不進她的嘮叨,讓她趕緊看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有沒有出岔子。 白露一瞧,低低“哎”一聲:“真落了一點紅漬?!?/br> 沈令蓁尷尬地捂住了眼睛。 平日碰上癸水突然造訪倒是不礙事,裳衣里三層外三層,怎么也滲不到外頭去,可今日為赴宮宴特意打扮了一番,這留仙裙本就以裙片薄如蟬翼著稱,也不知會不會連帶臟了崇政殿的席墊。 這可真是太失禮了。 沈令蓁叮囑那位領她來這里的宮女趕緊先折回去,悄悄看一看。